木马上竖着巨大的玉石
木马上竖着巨大的玉石
这事儿听着就有点玄乎，对吧？木马，咱们都见过，公园里转圈圈的那种，孩子们骑在上头咯咯笑。可要是这木马上，不坐孩子，不装马鞍，反而竖着一块巨大的玉石——这画面，光是想想，就觉得哪儿不对劲。它稳稳地立在那儿，冷冰冰，沉甸甸的，跟底下那匹原本该蹦跳欢腾的木马，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东西。
我第一次听说这景象，是在一个老工匠嘴里。他说，那是很多年前，在南方一个快被遗忘的古镇角落里见着的。那木马旧了，漆皮斑驳，露出里头发白的木茬，像是耗尽了所有童年的元气，再也跑不动了。可偏偏就在它背上，被人用不知什么法子，固定了一块玉石。玉石个头不小，透着一种温润又固执的青白色，被岁月摩挲得光滑，阳光照上去，光却不暖，只是静静地流泻下来。
这组合怪啊。木马是什么？是动的，是活的想象，承载的是轻盈的、飞起来的梦。而巨大的玉石呢？是静的，是沉的，是千年万年压在大地深处的东西，代表着永恒，也代表着重量。把永恒压在一个梦境上，这算怎么回事？老工匠当时蹲在那儿，抽了口烟，眯着眼看了半天，最后嘟囔了一句：“这不累得慌吗？”
是啊，看着都累。木马那单薄的躯干，怎么扛得住这份沉重？我猜，最初这么做的人，或许有他的念想。也许是想让易朽的木头，沾点玉石不朽的灵气？或是觉得光秃秃的木马太孤单，得放个镇得住的宝贝？这想法里头，有种笨拙的、一厢情愿的劲儿。他把两种截然不同的“好”东西，硬是捆在了一块儿，却没想到它们彼此排斥。木马失去了奔跑的可能，玉石也失去了静卧的庄严。
这让我想起生活中好些类似的事儿。我们是不是也常干这种“木马上竖玉石”的活呢？比如，给纯粹的兴趣爱好，压上非要功成名就的担子；让一段轻松的关系，背负上过于沉重的期待。初衷或许是好的，想让它更“重要”，更“有价值”，结果却让那原本活泼泼的东西，再也动弹不得，只剩下一种别扭的、供人观看的姿态。那份沉重，压垮了木马，也困住了玉石。
后来我又想，那块玉石自己乐意吗？它本该属于山野，属于河床，或者被精心雕琢，放在该放的地方。如今却尴尬地骑在这匹假马背上，上不去，下不来，日晒雨淋。它的不朽，在这种境地里，反而成了一种漫长的尴尬。而木马呢，它或许做梦都想甩掉背上这冰冷的负担，哪怕能再吱吱呀呀地空转一圈呢，也好过现在这样，被当成一个基座，一个托架。
古镇大概早就变了模样，不知那匹驮着玉石的木马，还在不在。我想，它最好的结局，或许是某个雷雨夜，固定玉石的绳索或铁架终于锈蚀朽坏，玉石轰然滚落，埋进泥土。而那匹解脱了的木马，在风雨中轻轻晃动，虽然残破，虽然再也不会有人骑上去，但它总算能为自己，而不是为那块石头，慢慢朽坏了。有些东西，分开，各自归位，反倒是对彼此最大的成全。沉重与轻盈，不朽与易逝，本就该走在各自的轨道上。
所以啊，下次当你觉得什么东西变得特别别扭、特别吃力的时候，不妨想想那匹木马，和它背上巨大的玉石。问问自己，我们是不是也在不经意间，造出了这样一座沉重而安静的纪念碑？有些梦，就该让它轻快地跑下去，哪怕最后散架，那也是它自己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