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奸一区
强奸一区
老王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墩上,狠狠抽了口烟。灰白的烟圈在黄昏里慢慢散开,散进眼前这片老旧的居民区。这片地方,街坊邻居背地里都叫它“强奸一区”。名字难听得刺耳,但大家叫顺了嘴,好像也成了个抹不掉的记号。
这外号怎么来的?说起来,话就长了。倒不是说这里真发生过什么耸人听闻的恶性案件。而是这片区域,太“憋屈”了。城市规划像是把它给忘了,几条主干道从旁边高傲地穿过,却没一条愿意弯进来瞧瞧。公交车站离得老远,地铁规划图换了叁版,线路每次都完美地绕开这里。晚上路灯叁盏里头坏两盏,剩下那盏也忽明忽暗,照得人影鬼魅似的。姑娘家晚上下班,都得结伴才敢往里走。这种被遗忘、被孤立、让人缺乏安全感的状态,可不就像一种对居住尊严的“强迫”吗?街坊们心里憋着股气,不知怎的,就喊出了这个带着愤怒和自嘲的名字。
我在这区住了快十年,算是半个“原住民”。刚搬来时也纳闷,后来才品出这名字里的苦涩。李阿姨家的窗户,对着隔壁单位废弃的围墙,终年不见阳光,大白天也得开灯。她总念叨,这日子过得跟坐牢似的,阳光都被“抢”走了。张师傅的修车铺,门口因为道路狭窄,常年被乱停的车辆堵住,生意被“堵”掉一半。这些点点滴滴,都是生活便利性被一点点剥夺的感觉。
这种“剥夺感”,最深的还是人心里那点安全感。不是怕坏人,是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。市政热线打过无数次,回复总是“已记录,会转达”。然后呢?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大家像活在城市的阴影里,声音传不出去。社区环境似乎凝固在了十年前,外面的世界却一天一个样。年轻人一有机会就搬走,留下的多是老人和租客,社区活力越来越弱。
去年夏天,事情好像有了点转机。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大人物从地图上瞥见了这块“补丁”,终于有施工队进来了。说是要改造老旧管线,顺便装一批新路灯。那段时间,小区里整天叮叮当当,尘土飞扬,大家却少有怨言,眼里反倒有点光。路灯亮起来那天晚上,好多老人特意下楼,在明晃晃的灯下站了好久,扯着闲篇。昏黄却稳定的光,把楼房的影子拉得老长,好像把某种坚固的东西,悄悄照了回来。
路是慢慢修的,灯是一盏盏亮的。改变来得慢,但总归在动。现在晚上,能看到推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妈妈,也能看到跑步的年轻人。那个不雅的外号,大家提得渐渐少了。也许,当一片区域最基本的尊严——安全、便利、被关注——不再被“强迫”缺失时,它才能慢慢找回自己真正的名字。这个过程,本身就像在修复一道深深的伤口。
老王掐灭了烟头,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。远处新装的路灯,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,像一串温润的珠子,慢慢嵌进了渐浓的夜色里。他背着手,慢悠悠朝那光亮深处走去。身后,那个用了很多年的石墩,静静留在原地,一半在光里,一半在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