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分钟前 人曾交
13分钟前 人曾交
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？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心里忽然空了一下。就刚才，拇指还在飞快滑动，信息一条接一条，像赶场子似的。这会儿安静了，反倒有点不自在。我盯着黑屏里自己模糊的倒影，愣了几秒。刚才那十叁分钟，我干嘛来着？
好像回了几条微信，刷了会儿短视频，看了篇公众号文章，还顺手给一条社会新闻点了个赞。挺充实，是吧？可你要让我细说具体内容，我脑子里像蒙了层雾，啥也抓不住。那感觉就像，明明刚吃过东西，却完全不记得滋味，只是肚子不叫了而已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在老家镇子上等长途汽车。车站门口总有那么几个大叔，搬个小马扎坐着，啥也不干，就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。一看能看半天。那时候时间慢啊，慢到你能看清对面卖包子的大妈掀了几回笼屉，能数清楚十分钟里过去了多少辆自行车。那种“看”，是有温度的，带着街坊邻居的烟火气。现在我们也“看”，看屏幕，看海量的信息流，可那种温度好像没了。我们管这叫信息获取，高效，便捷，手指一动，天下事都知道。
可知道，就等于“交流”了吗？我有点怀疑。
我们和信息的“交”，太浅，太快了。浅得像蜻蜓点水，还没等涟漪荡开，就飞走去点下一处了。快得像一阵风，呼地一下过去，留下啥了？好像啥也没留下。这种浅层交互，成了我们最习惯的方式。点赞、转发、收藏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可心思真正停留了多久呢？恐怕短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计算。
十叁分钟前，我可能刚给一位久未联系的老友发的朋友圈点了个赞。这算交流吗？好像算，至少告诉他“我看见了”。可要搁以前，我大概会直接拨个电话过去，听听他的声音，扯几句闲篇，问问照片里他身边那孩子是不是又长高了。那才是“交”啊，有来有往，有声有气，带着情绪的重量。现在呢，一个赞，心意似乎到了，又似乎轻飘飘的，没什么分量。
这大概就是我们时代的悖论吧。工具越来越擅长让我们“连接”，可我们心里那种真正被连接、被懂得的踏实感，反而稀薄了。我们接触的人和信息，比历史上任何时代都多，可有时候，又觉得比任何时代都孤独。就像置身于一场盛大的、永不落幕的化装舞会，每个人都在说话，都在微笑，面具精致，灯光璀璨，可你想找个角落，安安静静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，却发现很难。
我在想，问题或许不在工具，而在我们自己。是我们把“交”这个字，想得太简单，也做得太潦草了。真正的深度交流，可能需要我们主动把屏幕按暗，需要我们把那匆匆划过的十叁分钟，拉长，再拉长一点。需要一点笨拙，一点耐心，一点不怕麻烦的心思。
窗外天色渐渐暗了，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。我拿起手机，找到那个老友的对话框，犹豫了一下，没再点赞，而是敲了几个字：“看到你发的图了，孩子真精神！最近咋样？有空电话聊聊？”
信息发出去，我没再急着刷新。把手机放在一边，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。味道有点涩，但慢慢品，舌根又有点回甘。这一次，我不想只做十叁分钟前的“人曾交”。我想试试，让一次交流，真的能“交”到心里去，哪怕慢一点，笨一点。
屏幕，又轻轻亮了一下。是他回复了。一个憨笑的表情，后面跟着一句语音。我点开，熟悉的大嗓门带着笑意冲出来：“嘿！正想你呢！这周末有空没？”
你看，有些东西，其实一直都在。就看你愿不愿意，花点时间，去找回它本来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