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青草
国产青草
说起青草，你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啥？是小区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，还是乡下河边那一片毛茸茸、绿得发亮的野地？我猜啊，多半是后者。那种青草，带着点泥土味儿，风一吹，哗啦啦地响，像是自己会说话。对，就是那种最不起眼，但又哪儿都少不了的东西。
可你有没有仔细瞧过它？我说的不是远远望过去一片绿那种瞧法，是蹲下来，凑近了看。喏，这根茎叶细长，摸上去有点糙手；那簇叶子短胖，油亮亮的。它们挤在一起，高高低低，有的还顶着小米粒似的花。这哪里是“草”，分明是一个热闹的小世界。我们习惯了用“野草”统称它们，可它们自个儿，怕是不太服气这名字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，在老家的事儿。田埂上、山坡下，到处都是这种青草。放牛的孩子把牛绳一撒，自己就能在草坡上打半天滚。牛呢，慢悠悠地，专挑那最嫩的草尖下嘴，嚼得津津有味。那时候觉得，这草生来就是给牛吃的，给咱们当毯子打滚的，天经地义。现在回头想，那片绿油油的草毯，可不就是最扎实的“乡土记忆”么？它垫在脚下，软软的，托着跑起来跌跌撞撞的童年。
后来住进了城里，见到的草就“规矩”多了。都是精心挑选的进口草种，铺在公园、足球场，绿得一个色儿，高矮一个样，像用尺子量过。好看是真好看，可总觉得少了点啥。少了点那种恣意的、乱七八糟的生命力。你不敢往上躺，怕压坏了它；它也不会沾你一身草籽，跟你闹着玩。它成了风景的一部分，规规矩矩的，隔着“请勿践踏”的牌子。
所以啊，我倒是格外想念那些“国产”的青草。它们不挑地方，墙角缝里能钻出来，砖石堆边也能冒出头。不用浇水施肥，给它点阳光雨露，它就能还你一片蓬勃。这种劲儿，有点像咱们身边最常见的那种人，普普通通，但韧性强，摔打了，踩过了，缓一缓，又挺直了腰杆。
说到这儿，就不得不提一个词了：生态韧性。这词儿听起来挺学术，其实说白了，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东西，自己个儿形成的一套活法儿。本地的草，和本地的土、本地的虫、本地的气候，早就是老熟人了。它们互相适应，搭伴儿过日子。一场大雨，进口的娇贵草坪可能就涝坏了，得赶紧补救。可野地里的青草呢？雨停了，水渗了，太阳一晒，该咋长还咋长。这份自在和皮实，是几千几万年磨合出来的“老交情”，是刻在基因里的默契。
我觉着，我们看青草，有时候也是在看自己。我们迷恋过整齐划一的美，追求过“别处”来的新奇品种。可兜兜转转，心里最觉得亲切、最放松的，可能还是记忆里河滩上那片可以疯跑、可以躺倒看云的、杂乱的青草地。它不完美，但生机勃勃；它不名贵，但不可或缺。它默默守着脚下的方寸之地，进行着最基础的“光合作用”，滋养着泥土，也无意间滋养了我们的眼睛和念想。
下次路过一片不起眼的青草地，不妨稍微停那么一下脚。看看那些不同的绿，不同的姿态。你会发现，每一株草，都在认真地过它的四季。春天抽芽，夏天繁盛，秋天结籽，冬天枯黄了把养分还给大地。它不言语，却仿佛在说：我就在这儿，长我的样子，挺好的。
这份“挺好”的底气，或许就来源于它深深扎在故土里的根。那是它的来处，也是它全部力量的源头。我们呢，我们的根，又扎在哪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