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啊 用力双男
嗯啊 用力双男
老王撂下电话,脸就沉了下来。屋里烟雾缭绕,烟灰缸早就满了。他冲里屋喊了一嗓子:“强子!出来!”
拖鞋声啪嗒啪嗒响,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伙子探出头,嘴里还叼着半块馒头。“爸,咋了?”
“工地那活儿,黄了。”老王吐出这几个字,像扔出几块石头,“包工头卷钱跑了。”
强子那口馒头噎在喉咙里,半天没咽下去。父子俩对着沉默,窗外的蝉叫得人心烦。这已经是今年第叁次了。老王五十出头,背有点驼,是工地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钢筋工;强子二十五,跟着父亲学手艺,浑身是劲儿,却总觉着拳头打在棉花上。
“要不……咱自己干?”强子忽然冒出一句,眼睛里有团火苗闪了一下。
老王抬眼看他,没说话。自己干?谈何容易。本钱呢?人手呢?路子呢?可看着儿子年轻的脸,那些丧气话堵在嘴边,硬是没说出来。他猛吸一口烟,把烟屁股摁灭在已经溢出来的烟灰缸里。“说说看。”
那天晚上,他们屋里的灯亮到后半夜。账是算不明白的,本钱差一大截。但有一种东西,比账本上的数字更清晰——那是爷俩心里憋着的那股劲,不甘心,不服输。
转机来得有点意外。以前一个工友老陈听说了他们的难处,找上门来。“我认识个建材老板,人能处,货款可以缓缓。”老陈搓着手,“就是活儿急,要得紧,得赶工期。你们……吃得消不?”
老王和强子对视一眼。他们看见彼此眼里的红血丝,也看见那股压不下的火。“吃得消!”父子俩几乎同时开口。接下这单,意味着接下来叁个月,没有一天能睡囫囵觉。但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。
真正的考验在开工后。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皮。老王蹲着绑钢筋,汗水顺着安全帽的带子往下淌,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砸出一个小坑。强子负责搬运,一趟又一趟,工装后背结出一圈圈白色的汗碱。
那天下午,要立一块关键的预制板。位置刁钻,吊车使不上全力,最后那点距离,得靠人力校正。老王在下边指挥,声音沙哑:“左边一点……好,稳住!”强子和另一个工友用撬棍顶着,手臂上的青筋暴起,脸憋得通红。钢板沉重,微微颤抖着,就是差那么一丝丝对不上槽。
“强子,”老王忽然扔了手里的图纸,几步跨过去,肩膀顶住了冰冷的钢板,“我数一二叁,咱爷俩一起!”
“一!”老王的脚陷进土里。
“二!”强子感觉撬棍在手里发烫。
“叁!嗯啊——用力!”
那一瞬间,没有父子,只有两个男人,把全身的力气、所有的盼头,都压在了这一下。喉咙里迸出的号子,分不清是谁的声音。肌肉绷紧到极限,骨头似乎都在咯吱作响。那沉重的钢板,终于“哐”一声,严丝合缝地落到位。
两人脱了力,瘫坐在滚烫的地上,大口喘气,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,却突然笑了起来。那是带着汗酸味、尘土味,却无比畅快的笑。那一刻,强子好像忽然明白了“爷们”这个词的分量——它不是嗓门大,不是脾气暴,是像他爸这样,在快撑不住的时候,还能把肩膀递过来,从喉咙深处吼出一声“用力”,然后死扛到底。
工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活儿还没完,路还远着。但有些东西,就像那声“嗯啊——用力”的号子,扎进了泥土里,再也拔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