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办公室员工的滋味》4
《办公室员工的滋味》4
空调嗡嗡地响，和键盘敲击声混在一块儿，成了我们这层楼永不停歇的背景音。李姐端着茶杯从我身后走过，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。她瞥了眼我的屏幕，没说话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这口气里啊，有理解，也有那么点儿过来人的无奈。我盯着贰虫肠别濒表格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，光标一闪一闪的，好像在催我，又好像在等我先投降。
你说这办公室的滋味到底是什么呢？是早上那杯提神醒脑、苦得皱眉的咖啡？还是下午叁点准时袭来，让人头昏脑涨的困意？可能都是，但又不全是。我觉得啊，这滋味更像是一锅慢慢熬的汤，各种料都往里加，时间到了，味儿才出来。新人刚进来的时候，尝到的大多是新鲜和冲劲儿，觉得哪儿都是机会；待上几年，这汤里就多了点咸涩，是加班熬出的疲惫，也是处理人际关系时那点小心翼翼的斟酌。
就拿上个月的项目来说吧。团队协作这个词，说起来简单，做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。市场部要快，财务部要省，技术部说实现起来有难度。几个部门的人关在小会议室里，一坐就是半天。空气不流通，闷得人心烦。张工说话直，一句话能把人顶到南墙上；小王是新来的，想表现又怕说错话，大部分时间都在点头。我呢，夹在中间，得把大家的想法掰开了、揉碎了，再试着捏到一块儿去。那感觉，就像是在玩一个高难度的平衡游戏，手里攥着好几个球，哪个都不敢让它掉下来。
说到沟通，这里面门道可深了。邮件怎么写，语气怎么调；开会时话说到几分；领导征求意见，是实话实说还是点到为止？这些都是学问，没人明着教，全得靠自己琢磨。有时候一句话没递对，活可能白干了，还得落个不是。但反过来，要是沟通顺畅了，事儿办得漂亮，那种成就感，可比多发点奖金还让人舒坦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场沟通的艺术吧，它不写在员工手册里，却实实在在影响着每一天的滋味。
日子一天天过，汤也越熬越浓。你会发现，身边那些同事，不再仅仅是名片上的一个职位和名字。他们各有各的故事，各有各的难处。严厉的主管，可能正为孩子上学的事焦头烂额；总是笑眯眯的前台姑娘，也许在下班后忙着打理自己的小网店。大家聚在这个叫“办公室”的空间里，各自扮演着角色，也互相支撑着。这种角色认同感，不是一天建立的。它是在一次次并肩解决难题、在茶水间偶然的闲聊、甚至是在为某个分歧争得面红耳赤之后，慢慢沉淀下来的东西。你知道自己是这架大机器上的一颗螺丝，也知道身边还有其他许许多多、形状各异的螺丝，一起让这机器转起来。
下班时间到了，楼里渐渐响起收拾东西的声音、拉椅子的声音、互相道别的声音。我关掉电脑，屏幕黑下来的那一刻，映出自己有点疲惫的脸。走到窗边，外面已是华灯初上。回头看看这间熟悉的办公室，格子间整齐排列，安静地等待着明天。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天的忙碌气息，混合着打印机的油墨味，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属于成年人的坚持。
地铁上人挤人，我戴着耳机，却什么也没听。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，闪过今天的画面：没写完的报告，开不完的会，同事递过来的一块小饼干，还有终于搞定任务时，心里那一下轻轻的“搞定”。这大概就是办公室员工的滋味吧，它不总是甜的，甚至大部分时候有点平淡，有点涩，偶尔还带点酸。但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味道混在一起，才成了我们实实在在过着的生活。明天，这锅汤还会继续熬下去，而我们，依然是那个掌勺的，也是那个尝味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