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美老妇叠
欧美老妇叠
隔壁单元新搬来一位老太太,我们都叫她叠太太。她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,喜欢穿颜色鲜亮的针织开衫,出门总带着一把长柄伞,像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。起初,大家只觉得她是个普通的独居外国老人,言语不多,点头微笑都透着点儿距离感。
熟悉起来,是因为她的花园。别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,她倒好,辟出一小块地,居然种起了西红柿和薄荷。这在我们这片规规矩矩的社区里,可算是个新鲜景儿。我有时下班路过,会看见她蹲在那儿,仔仔细细地松土,那副认真劲儿,不像是在侍弄几株蔬菜,倒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。
有一天傍晚,我正给自家草坪浇水,水花不小心溅到了栅栏那边。她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泥,笑着用带点口音的中文说:“没关系,它们正好需要点儿清凉。”我们就这么聊开了。她告诉我,这些种子是她从老家带来的,“不是什么稀罕品种,但就是觉得,闻到这个味道,才算到了家。”她说这话时,眼睛望着远处,语气里有些东西,沉甸甸的。
打那以后,碰面聊天成了常事。我渐渐知道,她来自中欧一个小镇,丈夫多年前去世了,孩子都在别的国家。问她为什么选择来这儿定居,她只是淡淡地说:“换个地方,看看不一样的生活。”但她窗台上,永远摆着一帧旧照片,背景是积雪的屋顶和教堂尖顶。这大概就是她所说的“文化记忆”吧——那些深植在骨子里的、对于故乡的气味、声音和画面,走到哪儿都带着,成了自我认同的锚点。
叠太太的生活很有规律,甚至有些刻板。每周二下午雷打不动地去市图书馆,借两本书,一本小说,一本历史或艺术类的。她说阅读让她保持思考,“不然脑子会生锈的”。周末,她会烤些简单的糕点,用小纸盒分装好,送给邻居和我这样的“熟人”。她做的苹果卷,酥皮层层迭迭,味道扎实,跟我们平时买的甜腻点心完全不同。
有次社区办中秋晚会,邀请她也来。大家都热闹地分月饼、猜灯谜,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,脸上带着笑。轮到她说点什么,她站起身,想了想,说:“在我的家乡,也有类似团圆的节日。食物不一样,月亮倒是一样的。”那一刻,我突然感觉到,所谓文化差异,底下流淌的其实是相似的情感河流。她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种安静的、跨文化的对话。她的坚持与开放,让她在异国他乡既保持了自我,又缓缓融入了新的环境。
入秋后,她花园里的西红柿红了,摘了好大一篮。她挨家挨户地送,附上一小枝薄荷。“试试看,和你们平时吃的味道一样吗?”我尝了,酸味更浓,更有“野性”。这大概就是她带来的那种不同的“味道”。她没有试图改变什么,只是静静地把她世界的一角,种在了这里。
现在,每当看到叠太太挺直背影走在小区里,或者望见她窗口昏黄安静的灯光,我就会想,人的生命力真是奇妙。她带着一生的故事和那片遥远的“文化记忆”,在异国的夕阳里,种下了一小片故乡的滋味。这何尝不是一种坚韧而温柔的生存智慧呢?她不张扬,却实实在在地,在我们这片整齐划一的风景里,添上了一笔不一样的、生动的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