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阳火车站附近站街,沉阳站周边街景
傍晚时分，我站在沉阳站广场上，看着钟楼指针慢慢转向六点。这座老站房的红砖墙被夕阳镀了层金粉，广场上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出站口。有个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弯腰帮老人提行李，这画面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在这里下车的情形。
顺着中山路往西走，路灯次第亮起。这条路还保留着不少老建筑，圆顶的邮局、带拱廊的银行，只是临街铺面都换成了便利店和快餐店。穿校服的中学生挤在奶茶店门口，外卖员的电动车灵巧地绕过等公交的队伍。有个推着小吃车的大姐热情地招呼：“烤冷面加蛋五块！”铁板上的油滋啦作响，混着甜面酱的香气飘过来。
转角遇到的老沉阳
在太原街转角，我注意到有个擦鞋摊还亮着灯。老师傅不紧不慢地给皮鞋上油，刷子敲击工具箱发出清脆的节奏。等待的客人正低头看手机，屏幕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。“这天桥拆了有十年啦。”老师傅突然开口，手里的软布还在皮鞋上来回打磨，“以前站前哪有这么多高楼，从这头能一眼望到铁路宾馆。”
路口水果摊的橙子堆成小山，价牌上歪歪扭扭写着“十元叁斤”。穿棉睡衣的大婶边挑橘子边和摊主唠嗑：“昨天进的货不太甜啊。”她的购物车里蹲着只泰迪犬，正眼巴巴望着糖炒栗子的铁锅。旁边书店的橱窗里，城市摄影集翻到站前广场那页，黑白照片上的有轨电车早已不见踪影。
霓虹灯接连亮起时，我拐进巷子里的老式浴池。瓷砖墙面的淡绿色调让人恍惚回到九十年代，休息厅里飘着茉莉花茶的味道。两位老人靠在躺椅上听收音机，咿咿呀呀的评剧段子混着象棋落子的脆响。窗台上晾着的白毛巾随风轻晃，透过水汽朦胧的玻璃，能看见沉阳站钟楼温暖的轮廓。
澡堂老板说起他祖父当年在站前摆修鞋摊的事：“那会儿下了火车的人都爱来泡个澡解乏。”他拧紧还在滴漏的水龙头，墙上的价目表用粉笔新添了“搓背25元”。更衣室木柜的编号已经模糊，某个柜门内侧还刻着1998年的日期。
往回走经过地下通道，卖手套袜子的地摊前围着几个等车的旅客。有个女孩坐在台阶上弹吉他，琴盒里散落着零钱，她唱的是《沉阳啊沉阳》。歌声飘到通道尽头，与站前广场的喷泉声混在一起。出站口又涌出新的人流，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快步走向地铁站，他们的背影很快融入璀璨街灯织成的光河。
广场钟楼敲响七点钟时，我在售票处窗口看见个扒着栏杆张望的小男孩。他母亲轻轻拽着他衣角，远处驶来的列车拉响汽笛，惊起一群鸽子。那些灰白色的翅膀掠过巴洛克式的站房屋顶，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际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