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色无码
黄色无码
那天翻旧书摊，偶然看到一本九十年代的杂志。封面已经泛黄，内页的彩图也褪了色。翻到中间某一页，是篇介绍早期互联网的文章，旁边配了张模糊的电脑屏幕图片，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论坛界面。作者在文章里写，那时拨号上网，吱吱呀呀一阵响后，连上一个“崭新的、毫无遮拦的世界”。
“毫无遮拦”这几个字，让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。现在想来，那或许是对“无码”最原始的注解——不是指某种视觉内容的直白，而是形容一种初生状态，一种未经充分过滤和结构化的信息洪流。那时的网络，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，跌跌撞撞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，也还来不及学会复杂的修饰和隐藏。
时间跑得真快。如今的网络，早已不是那个“毫无遮拦”的简陋空间。它变得精致、高效，也无比复杂。我们谈论“无码”，语境早已天翻地覆。它常常被粗暴地简化为一种对视觉刺激的追求，被圈定在某个隐秘的角落，成了上不得台面的暗语。这其实挺可惜的。这个词本可以有更广阔的意味。
比如，我们能不能说，一种坦诚的交流是“无码”的？当两个人剥掉社交场合的礼貌外套，扔掉那些弯弯绕绕的场面话，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，甚至暴露自己的脆弱和困惑。这种沟通里没有厚厚的“码”——不是指屏蔽，而是指那些人为添加的、阻碍真实接触的滤镜和屏障。这种“无码”的对话，在现实里，反而成了稀罕物。
再往深处想，我们看待许多事物的方式，是不是也裹了太多层“码”？这些“码”可能是固有的偏见，可能是被灌输的刻板印象，也可能是为了自我保护而故意戴上的模糊眼镜。我们透过一层又一层的“码”去看一个人、一件事、一段历史，看到的还是它本来的颜色和形状吗？恐怕早就失真了。追求认知上的“无码”，需要点勇气，它意味着你要主动去怀疑、去擦拭、去逼近那个可能不那么令人舒适的真相。
说到这里，可能有人觉得扯远了。但我觉得，恰恰是这种联想，能让一个被用窄了的词，重新呼吸。当我们在信息海洋里浮沉，面对无数经过精心编码的内容——无论是广告、宣传还是某种价值观的软性植入——保持一份“解码”的清醒，或许比单纯寻找某个特定类型的“无码”更重要。你得有自己的“译码本”，能分辨什么是原始素材，什么是被加工过的产物。
回到那本旧杂志。我合上它， dust在阳光下轻轻扬起。那个“黄色无码”的原始网络时代，连同它笨拙的界面和缓慢的加载速度，一去不返了。但我们面对的，是一个更庞大、编码系统更精密的数字世界。在这里，“无码”或许不再可能，也不一定全然是好事。但意识到“码”的存在，思考它如何塑造我们所见所闻，并偶尔尝试穿透它，去触碰一点点更本真、更粗糙的现实质感，这可能是我们从那个老掉牙的词里，能打捞出来的一点新意思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看到路边梧桐树的新叶，是那种鲜嫩的、毫无保留的绿。它没有“码”，它就是它自己。这大概是最朴素的“无码”了。而我们，活在一个人工编码无处不在的时代里，偶尔怀念那种直接，也学习与复杂的编码共存，这其中的平衡，怕是得用一辈子去琢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