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面亲上边一面摸下
一面亲上边一面摸下
老李头蹲在自家院门口，手里捏着个智能手机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拇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，一会儿点开这个图标，一会儿又戳戳那个按钮，嘴里嘟嘟囔囔：“这玩意儿，咋就这么别扭呢？”儿媳妇刚给换的新手机，说是屏幕大、字儿清楚，可他用起来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
你说看个新闻吧，手指得往上扒拉，标题字号倒是挺大，挺“亲”上边的眼睛。可下边那些详细内容呢，字小得像蚂蚁，还得伸出根手指头，在屏幕下半截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滑动，生怕点错了地方，弹出来个乱七八糟的广告。这一上一下的，眼睛和手忙活不到一块去，可不就是“一面亲上边，一面摸下边”么？老李头觉得，这词儿形容他此刻的窘态，再贴切不过了。
这让他想起早些年糊窗户。那时候还是纸窗户，每年开春都得重新糊。打浆子、裁纸、刷糊糊，讲究的就是个上下配合。一只手捏着纸的上边沿，得稳稳当当地“亲”在窗棂上沿，对准了，轻轻抚平；另一只手呢，就得赶紧往下走，顺着纸面一路“摸”下去，把气泡赶走，把下沿贴牢实。眼睛还得来回照应着，看上面对齐没有，看下面平整没有。那时候虽然忙活，可手眼是协调的，心里是透亮的。
现在倒好，手里这冰凉的一块玻璃板，把这“亲上边”和“摸下边”活生生给割裂开了。上面是光鲜亮丽的信息推送，是吸引你眼球的大标题、大图片，看着是挺“亲民”，挺友好。可你想要点真格的，办点具体事，比如找个设置开关，查个话费详单，或者只是想安安静静看完一篇文章，就得开始在下半截甚至角落里“摸索”了。那些关键按钮，往往藏得隐蔽，字号缩得小巧，颜色还灰扑扑的，生怕你轻易找到似的。这种设计，初看是“界面友好”，用起来才知道，它只“友好”了吸引你注意的那一部分。
老李头叹了口气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交互逻辑”吧。他不懂这些新词，但他懂过日子。过日子讲究个顺畅，讲究个表里如一。一个工具，或者一个东西，要是让人用起来觉得“面子上”一套，“里子下”又是另一套，那得多累得慌。它设计得再漂亮，再高科技，若总是需要使用者分心去“猜”、去“摸”，那就算不上真的好用。
隔壁的小年轻笑着探过头来：“李爷爷，又跟手机较劲呢？得适应啊，现在都这么设计！”老李头摇摇头，没说话。他心里想，或许不是人得去适应这冷冰冰的“逻辑”，而是这些设计，该多琢磨琢磨人真正顺手的“路数”。真正的方便，该是自然而然的，是眼睛看着舒服，手指头知道往哪儿去，而不是让人总处在一种“瞻前顾后”、“上下分离”的忙乱里。
夕阳西下，老李头干脆关了手机屏幕。那黑屏像面镜子，映出他自己有些困惑的脸。他把手机揣回兜里，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屋里，老伴已经摆好了碗筷，饭菜的香气飘出来，那是实实在在的、不用分上下左右去摸索的温暖。他忽然觉得，有些东西，或许永远不需要那么复杂的“交互”，就像回家吃饭，掀开门帘，坐下，拿起筷子，一切都在该在的位置，一切都那么顺手而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