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上面吃一个在下 ...
一个在上面吃一个在下面忙
老张蹲在自家院子的丝瓜架底下，手里攥着把蒲扇，眼神却飘到了隔壁院墙。墙那边，传来一阵阵碗碟碰撞的脆响，还有那家人热闹的谈笑声，听得真真切切。他咂摸咂摸嘴，心里头那股滋味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。
这场景，让他想起小时候。那会儿家里穷，饭桌上难得见点荤腥。但凡有块肉，爹妈总是夹到他碗里，嘴里说着“我不爱吃，你正长身体呢”。他们自己呢，就着点菜汤，呼噜呼噜把一碗糙米饭扒拉完。那时候小，真以为爹妈不爱吃那香喷喷的肉。现在自己当了爹，才回过味儿来。哪是不爱吃啊，那是把好的、香的，都紧着上面那张嘴——孩子的嘴，自己甘愿在下面，就着生活的清汤寡水，忙活一家人的生计。
这种“一个在上面吃，一个在下面忙”的图景，好像嵌在咱们生活的骨缝里。家庭里是这样，外头呢？好像也差不多。你看着别人风光体面，享受着成果，觉得人家那是“在上面吃”。可你没见着那风光底下，有多少人、多少双手在“下面忙”。可能是默默支撑的家人，可能是埋头苦干的同事，也可能是你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付出。
就说我表弟吧，前些年创业，开个小公司。头两年，真是苦熬。他天天在外面跑业务、陪笑脸，那是“在上面吃”应酬的苦酒；他媳妇呢，守着办公室，管财务、对合同、安抚员工，是“在下面忙”着稳住大后方。有时候表弟拿回个单子，大伙儿觉得是他能耐，可要没家里那一摊子稳当撑着，这酒怕是也喝不踏实。这“吃”与“忙”，分不开，也说不清谁轻谁重。
再往大了看，咱们社会不也这样嘛。那些看得见的成就、光鲜的成果，是“在上面”被大家品尝、称赞的。可底下那厚厚的基座，是无数平凡人的汗水、智慧，是日复一日的“忙”垒起来的。路修通了，桥架好了，大家享受着便利，这是“吃”到了发展的甜头。可别忘了那些在烈日下、寒风里的劳作，那是“下面”实实在在的“忙”。
这么一想，老张心里那点羡慕忽然淡了。他低头看看自己这双手，粗糙，沾着泥。这双手种出的菜，水灵灵地送到了城里孩子的餐桌上。那些孩子吃得香甜，就像当年自己碗里那块肉。自己呢，守着这片地，是“下面”的忙，可心里头，却也有种踏实。谁的生活不是个整体呢？有在上面尝滋味的时候，也总有在下面出力气的时候。怕就怕，只盯着别人桌上的饭香，忘了自己手里活计的温度；或者，只顾着自己忙得晕头转向，忘了抬头看看，为啥而忙。
隔壁的谈笑声渐渐低了。老张站起身，拍拍裤子上的土，走进屋里。老伴正在灶台边忙晚，见他进来，头也没回：“饿了吧？马上好，今天炒了你种的丝瓜。”老张应了一声，坐下来等着。这一刻，他坐在桌边等着“吃”，老伴在灶台前“忙”。这画面，平凡极了，也平衡极了。生活，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