濯濯洗衣店小新2
濯濯洗衣店小新2
老街拐角的濯濯洗衣店,门铃又“叮咚”响了一声。不是客人,是小新抱着个快比他人都高的毛绒熊,侧着身子挤了进来。熊的一只耳朵耷拉着,身上沾着些可疑的、已经干透的果酱渍,还有一股……嗯,大概是小孩抱着睡了好几年的、那种独特的“娃娃味儿”。
“王阿姨!”小新把熊放在柜台上,脸从熊背后露出来,有点不好意思,“它……它得‘住院’了。我妈说,再不洗洗,它就该自己跑掉了。”他说着,还凑近熊脑袋嗅了嗅,立马皱起小鼻子,自己先乐了。
王阿姨从熨衣服的台子后抬起头,推了推老花镜,笑了:“哟,这不是你的‘熊司令’嘛!老战友啦,是该好好保养保养。”她接过熊,仔细看了看那些陈年污渍,“这可有点年头了,得用专门的中性洗涤剂,一点点慢慢处理。不然这布料和填充棉可受不了,洗坏了我们小新要哭鼻子的。”
小新使劲点头,趴在柜台边,眼睛跟着王阿姨转。他看着王阿姨拿出几个不一样的瓶子,不是街上普通洗衣店那种大桶的、气味刺鼻的东西。其中一个标签上写着“温和护理”几个字。王阿姨一边调配,一边跟小新念叨:“这洗东西啊,尤其是这些有感情的旧物,不能图快。就像人吃饭,得细嚼慢咽,用对东西,才能既干净又不伤身。”她指了指那瓶中性洗涤剂,“它性子最温和,不伤颜色不伤料,专门对付这些娇贵物件。”
机器低低地运转着,声音平稳。小新没走,就坐在店里给客人准备的小椅子上,看着他的熊在滚筒窗口里慢慢翻滚。王阿姨忙完手里的活,也坐下来歇口气,递给小新一颗水果糖。
“王阿姨,你店里总有种……暖暖的、干干净净的太阳味道。”小新含着糖,含糊不清地说。
“那是熨烫时候蒸汽的味道,加上洗干净了的织物本身的味道。”王阿姨眼神温和,“很多人觉得,洗衣店嘛,就是把脏的弄成不脏的。其实不是。咱们是在做‘修复’。你看,衣服穿久了,会沾上灰尘、汗渍,心情好像也跟着蒙了一层灰。把它们彻底清洁、熨烫平整,就像给了它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。人穿上身,精神头都不一样。”
她顿了顿,看着小新若有所思的脸,接着说:“就说你这‘熊司令’,它陪你好几年了吧?那些污渍,都是它陪你吃饭、睡觉、甚至可能还陪你掉过眼泪的‘勋章’呢。咱们现在不是要抹掉这些‘勋章’,是要让它清清爽爽、舒舒服服地,继续陪你走下去。这活儿,急不得。”
小新好像听懂了,又好像没全懂,但他用力点了点头。这时,一位老爷爷颤巍巍地进来,取走一套迭得棱角分明的中山装。他接过衣服,用手轻轻摸了摸领口和袖口,脸上露出一种很安心的神色,什么也没说,只是对王阿姨笑了笑,点点头就走了。
“看到没?”王阿姨对小新说,“这就是咱们这行的价值。不是简单的清洗,是‘织物焕新’。让一件衣服,一个旧娃娃,找回它最初那份挺括、柔软的感觉。这份安心,是机器猛转和廉价皂粉给不了的。”
过了一会儿,熊司令洗好了。王阿姨没有用烘干机猛烘,而是把它放在一个通风的架子上,慢慢让它阴干。她说,这样填充物才会蓬松柔软,不变形。第二天,小新来取熊的时候,它简直变了个样——还是那个旧旧的熊,但变得干干净净,蓬松柔软,凑近闻,是阳光和一点点淡淡的、好闻的皂角清香。那些果酱渍淡得几乎看不见了,倒像是它自己长的小雀斑。
小新高高兴兴地抱着熊走了,门铃“叮咚”一声,店里恢复了安静。王阿姨继续熨烫着一条裙子,蒸汽“嗤”地升起,将她笼在一层淡淡的白雾里。洗衣机的滚筒还在匀速转动,那里面的,可能是一件真丝衬衫,也可能是一条沾了油点的工作裤。它们都在经历一场温和而彻底的“焕新”,等待着,以最妥帖的模样,回到主人的生活里,去见证下一段时光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