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在公爹屋里叫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2:20:05 来源:原创内容

妈妈在公爹屋里叫

这事儿,得从那年夏天说起。天热得像个蒸笼,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喊,叫得人心头发慌。我们家那老房子,东西两屋,中间隔着个堂屋。公爹腿脚不便,常年住在东屋。妈呢,忙完灶台上的活,总得过去照应。

那天晌午,我刚从外头回来,汗还没擦干,就听见东屋传来一声喊。是妈的声音,调门挺高,带着点儿急,又好像不是惊慌。具体喊的啥,隔着门听不真切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脚下快了几步。

推开东屋那扇旧木门,光线有点暗。公爹靠在床头,手里攥着个空杯子。妈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个暖水瓶,嘴里念叨着:“我的爹哎,您要喝水喊我一声不就得了?这要是烫着可咋整?” 原来,是公爹想自己倒水,手一滑,暖瓶差点摔了,妈是急着喊了那么一嗓子。我松了口气,心里那点没来由的嘀咕,倒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。

可后来,这种“叫”声,好像多了起来。有时候是“爹,药吃了没?”,有时候是“您看这电视声够大不?”,有时候就是简单一声“哎——”,拖着长音,像在招呼,又像在确认什么。左邻右舍的,难免有耳朵尖的。有一回,我就听见隔壁婶子在巷子口和人唠嗑,声音压得低,但“整天喊”、“也不知道啥事”几个字眼,还是飘进了我耳朵。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像蒙了层薄薄的灰。

那天晚饭后,我特意在堂屋多坐了一会儿。东屋门没关严,留着条缝。我看见妈坐在公爹床边的矮凳上,就着昏黄的灯光,手里拿着指甲钳,正小心地给公爹剪脚指甲。公爹的脚,干瘦,皮肤皱得像老树皮。妈剪得很慢,很仔细,剪一下,还轻轻用指腹捋一下指甲边缘,怕有毛刺刮着。

屋里很静。忽然,公爹喉咙里含糊地响了两下,手指头微微动了动,指向床头柜。妈立刻抬起头,停下手里活儿:“是要喝水?还是想挪一下枕头?” 公爹慢慢摇了摇头,手指头又往柜子下层点了点。妈放下指甲钳,拉开抽屉,翻了一会儿,拿出一副老花镜。“是找这个吧?”她问。公爹这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接过眼镜,自己慢慢戴上了。整个过程,妈没再多问,就是看着,等着,然后准确地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。

那一刻,我好像忽然明白了那些“叫”声。那不是简单的呼喊,是一种“照应”,是一种在漫长岁月和琐碎日常里磨出来的、带着温度的默契。公爹年纪大了,话越来越少,动作也慢。妈的那些声音,是在填补老人沉默的空隙,是在主动搭建一座桥。她提高嗓门,不是因为她急,而是怕公爹听不清;她时不时喊一声,不是在制造动静,而是在确认老人的需求,是在告诉那个安静坐在屋里的老人:我在这儿呢,您有事随时言语。

这“照应”里,有担心,有习惯,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耐心。它藏在一声声寻常的呼喊里,藏在日复一日的端茶倒水、剪指甲、找老花镜里。外人听个响,觉得闹腾;家里人才懂,那是日子本身的声音,是两根老枝,在风雨里互相倚靠时,枝叶摩挲发出的响动。

自那以后,我再听到妈在公爹屋里叫,心里就格外踏实。那声音穿过堂屋,飘进耳朵,不再是一串问号,而成了一种安稳的背景音。我知道,在那声调起伏的呼喊与应答之间,有一份无需言说的“默契”在流淌。它让老旧的房屋充满生机,让沉默的时光有了温度。这或许就是家最朴素的模样,声响不大,却稳稳地落在人心最软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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