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男孩肠另一个男孩
一个男孩肠另一个男孩
午后的篮球场，水泥地被晒得发白，空气里一股热烘烘的塑胶味儿。小航运着球，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，砸在地上，瞬间就没了影儿。他不是这块料，运球总砸脚面，投篮十有八九要碰筐沿儿弹飞。可他还是来了，天天来，像是跟这片场子、跟那个篮筐较着什么劲。
场子另一边，林远正和几个朋友打着叁对叁。那动作，流畅得像水，起跳，出手，篮球划出的弧线都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漂亮。球进了，几个人击掌，笑声爽朗，混着篮球砸地的砰砰声，传得老远。小航往那边瞟了一眼，又迅速低下头，拍球的节奏更乱了些。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，说不清道不明，有点像这夏天午后的闷雷，滚在云层里，迟迟不落下来。
其实故事得从上周说起。班级组织友谊赛，小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场，却连着叁个“叁不沾”，场边窸窸窣窣的笑声针一样扎人。人群里，林远的眼神最平静，没笑，也没鼓励，就是那么看着。散场后，小航蹲在墙角系那双开了胶的鞋带，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。林远递过来一瓶水，冰的，瓶身上凝着细细的水珠。“天天看你一个人练，”林远的声音不高，“传球得这么传。”他随手比划了一个动作，小航愣愣地接过水，那点凉意顺着掌心，一下子蹿到了心里。
自那以后，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一根看不见的线。林远偶尔会留下来，不说什么，就坐在场边树荫下看。小航觉得后背发烫，动作却莫名其妙地稳了一些。有时候林远会站起来，走过来，手把手纠正他的姿势。“手腕发力，别用胳膊抡。”“看篮筐，别看我。”他的手指碰到小航的手肘，带着汗，却有种奇特的安定感。小航发现，林远教他时话很少，但每个字都落在点子上。这种无声的扶持，比任何热闹的加油都更有力量。
那天训练结束得晚，天边烧起了火烧云。两人坐在台阶上喝水，小航忽然问：“你为啥帮我？”林远晃着水瓶，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路灯，过了一会儿才说：“我看见你鞋带开了那天，系了叁次。第叁次才系上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我就想，这人挺倔。”这话轻飘飘的，却像一把钥匙，咔哒一声，打开了小航心里某个紧闭的盒子。原来被人看见，是这样的感觉。不是看见你的笨拙，而是看见笨拙后面那点不肯熄火的东西。
小航开始更拼命地练习。他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林远，但他想至少能稳稳接住林远传过来的球，能在一个合适的时机，把球回传过去。这念头成了他每天奔向篮球场的动力。他们之间的话慢慢多了起来，聊篮球，聊作业，也聊些不着边际的梦想。篮球场成了他们共享的一个秘密基地，汗水和笑声都搅和在一起。
周五放学后的那场练习赛，小航接到了林远一记穿越半场的长传。那球速有点快，带着风声砸向他怀里。要在以前，他肯定手忙脚乱。可那一刻，时间好像慢了，他想起林远说的“胸口迎球，手指放松”，稳稳接住，运了一步，在对方扑上来之前，把球送了出去。球进了，是个助攻。林远跑过来，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，眼睛亮晶晶的。没说什么，但小航懂了。那种感觉，就像你终于对上了一段隐秘的暗号，整个世界都心照不宣地为你亮了绿灯。
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交迭在斑驳的球场上。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，小航看着脚下纠缠在一起的影子，心里那点憋着的闷气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已经散得干干净净。有些改变悄无声息，就像汗水滴入水泥地，你看不见痕迹，但它确实成了这土地的一部分。篮球砰砰地响着，像是年轻的心跳，平稳，有力，朝着同一个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