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别 了～流出来了
啊别 了～流出来了
这声儿，听着有点耳熟啊。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，别急着笑。我是在说我家那个水龙头，老古董了，拧紧了还得滴滴答答耗上一整夜。水珠一颗一颗，不紧不慢，在寂静里砸出恼人的响动。“啊别漏了～流出来了”，每回听见，心里头就忍不住这么念叨一句。
说起来，这滴滴答答的，像不像咱们平时过日子？好多东西，不知不觉就“流出来了”。时间是最不经用的那个。刷会儿手机吧，心想就看十分钟，一抬眼，嗬，半个钟头溜走了。朋友约饭，说好八点散，聊得起劲，直到服务员开始拖地，才惊觉夜都深了。这时间它不跟你打招呼，静悄悄地就从指缝里淌走了，想攥都攥不住。
还有那点儿精气神，也是说流就流。年轻那会儿，熬个通宵跟没事人一样。现在呢，晚上过了十一点不睡，第二天整个人就跟被抽了线似的，头昏脑涨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。那股子心气儿，不知道从哪天起，就跟慢撒气的气球似的，悄没声儿地瘪下去了。你甚至找不到那个漏气的口子在哪儿。
最要命的，怕是人与人之间那点热乎气儿。以前住大院儿，张家缺根葱李家少瓣蒜，隔着窗户喊一嗓子就成。现在门对门住了叁年，可能都不知道隔壁姓什么。不是人心变冷了，是大家都忙，那点本想用来维系人情的热忱，被日常的琐碎磨着、耗着，一点点就流散在上下班的路上了。想捡起来，都得费好大一番功夫。
我盯着那水龙头，心想，总不能老这么下去吧。时间流走了，找不回来，但能不能把它接住，用在更踏实的地方？比如，把那刷手机的半小时，分十分钟给家人打个电话，再分二十分钟读几页一直想读的书。精气神泄了，那就认怂，该早睡早睡，该运动运动，把阀门拧紧点儿，细水长流总好过一夜枯竭。
至于人情味儿，或许可以从最小处拧一拧。见了邻居，试着先点个头，笑一下。下次楼道里碰见，说不定就能聊上两句天气。这点儿暖意，就像给生锈的龙头上了点油，虽然不能立刻恢复到崭新出厂的状态，但至少，那令人心烦的滴漏声，能缓一缓，甚至停一停。
生活里的“流淌”未必全是坏事。有些东西，让它流走也罢，比如怨气，比如一些过时的执念。但总有些更珍贵的，我们得学着当个手忙脚乱的修补匠，找到那个隐形的阀门，小心地，用力地，把它拧紧。哪怕不能完全止住，能让它流得慢一点，再慢一点，也是好的。
夜深了，我起来又去拧了拧那个水龙头。这回，它终于彻底安静下来。屋里只剩下一片均匀的黑暗，和一种终于止住了什么的、小小的安心。明天，或许该找个扳手，好好修修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