潞城做大活的地方,潞城劳务聚集点
潞城西头的老汽车站，现在早就没了班车进出的热闹。可你要是周六早上路过那儿，好家伙，那场面，比过去赶大集还热闹。天刚蒙蒙亮，路边就叁叁两两聚满了人，大多是些四五十岁的汉子，穿着沾了灰点子的工装，脚边放着工具包，就那么蹲着、站着，或者靠在生了锈的护栏上，一双双眼睛望着来往的车辆。这里，就是大伙儿嘴里常说的那个潞城做大活的地方。
老张就是这人群里的一个。他今年五十出头，做木匠活计快叁十年了。我递了根烟过去，他接过，凑着打火机点上，狠狠吸了一口。“没法子嘛，”他眯着眼，烟雾从鼻孔里缓缓冒出来，“家里两个孩子，一个上大学，一个读高中，哪哪儿都要钱。守在家里那几亩地，刨去成本，一年到头落不下几个子儿。”他指了指身后或坐或立的人们，“你看看这帮老哥们，哪个不是一样？都是想着出来卖把力气，挣点现钱贴补家用。”
正说着，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在旁边缓缓停下。车窗摇下，一个看着像干部模样的人探出头问：“有会铺瓷砖的老师傅没？卫生间翻新，一天的活儿。”话音刚落，立刻就有叁四个人围了上去。“我干过二十多年了！”“老板，看看我的手艺！”短暂的讨价还价后，一个头发花白的师傅拎着工具包上了车。车子开走了，剩下的人又退回原地，眼神里有点羡慕，也带着点习惯了的平静。这潞城劳务聚集点，就是这样，机会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全看你的手艺和运气。
手上的茧子就是通行证
在这地方找活儿，靠的不是花言巧语，是实打实的手艺和力气。老张给我看他那双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，笑着说：“在这儿，这个就是通行证。人家雇主来看，先不看你的脸，先低头瞅你的手。手上茧子厚，说明你不是生手，是真正下力干活的人。”他工具箱里的家什什，凿子、刨子、锯子，每一件都磨得发亮，木柄被手汗浸润得深沉光滑。“干我们这行，家伙事不能差，手艺更不能丢。今天你活干得漂亮，主家满意，下回他可能还找你，甚至介绍邻居朋友给你。”
临近中午，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烫。人群稀疏了一些，有些等不到活儿的人，骑上电动车准备回家了。老张还蹲在原地，和一个年轻些的后生闲聊。那后生抱怨现在工钱难要，有时候干完活，老板拖着不给结账。老张叹口气：“是啊，所以更得挑着来。看着不稳妥的，价钱给得再高也得掂量掂量。咱们这潞城做大活的地方，名声是大家伙一起攒下来的，不能坏了规矩。”
正聊着，又一辆皮卡车停了下来。司机直接朝着老张这边喊：“老张！走，东家有套橱柜要打，点名要老手艺人才行！”老张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，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舒展的笑容。他冲我点点头，拎起那个沉甸甸的工具箱，麻利地上了车。车子发动，汇入车流，很快不见了踪影。
空出来的那块地方，很快又被其他人站满了。这个位于城市边缘的潞城劳务聚集点，就像一块磁铁，每天不断地吸引着、也送走着一批批寻找希望的人们。他们用最原始的劳动，换取一份实实在在的尊严和生活。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，这里依旧会站满了人，等待着下一个机会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