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雄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火车站后巷的近邻街景
来南雄之前,朋友神秘兮兮地跟我说:“别光顾着看车站正门,绕到后面去,那儿藏着真正的烟火气。”我将信将疑地拖着行李箱,顺着斑驳的水泥墙往站后走。刚拐过弯,就像掀开了幕布——列车轰鸣声突然远了,眼前横着几条交错的小巷,晾衣绳在二楼窗前摇摇晃晃,把天空分割成蓝色的碎片。
巷口修单车的老伯头也不抬,手里的扳手敲得叮当响。我杵在那儿有点懵,他忽然朝巷子深处努努嘴:“找吃食?往里走第叁家。”这话没头没尾的,倒像给迷路的人递了张地图。
巷子里的时光印记
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缝里钻出几丛青苔。骑摩托车的小伙贴着墙根溜过去,车把差点勾到晾着的花衬衫。二楼阿婆从窗口探出身,用本地话喊了句什么,那声音软软糯糯的,落在巷子里像颗糖。火车站后巷藏着另一种时间——这里不用赶车,日子慢得像墙上爬的牵牛花,朝开夕合。
顺着老伯说的往里数,第叁家真是间粥铺。灶台上的白汽混着肉香漫出来,老板娘正给骑手打包,塑料袋结打得飞快。我要了碗及第粥,她舀粥时随口问:“刚下火车?”我点点头,她又添了勺炸花生:“那就多坐会儿。”
这种恰到好处的热情让人安心。隔壁桌的老爷子把鸟笼搁在凳脚,画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。他呷着茶看手机里的粤剧,外放声音调得很轻。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就是这样,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节奏,又奇妙地融成整体。
转角遇到旧时光
再往深处走,发现巷子不是直的。某个岔路口藏着剃头摊子,老师傅握着推子嗡嗡作响,顾客闭眼打着盹。更奇的是一家修补店,架子上堆满待修的高压锅、收音机,老师傅戴着头灯在修座钟,小齿轮在他掌心闪闪发亮。
骑楼下几个孩子在跳格子,橡皮筋绊住了我的行李箱轮子。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抬头说:“阿姨让让呀!”我侧身挤过去时,忽然想起朋友说的“烟火气”——原来就是这些鲜活的生活细节,它们从岁月里长出来,比任何旅游攻略都生动。
巷子尽头能望见新建的商业街玻璃幕墙,可回头看,火车站后巷依然固执地保留着旧模样。水果摊的喇叭循环叫着“荔枝十块叁斤”,穿人字拖的居民拎着菜篮慢悠悠地走,仿佛高铁提速的时代与他们无关。
我在粥铺坐了整个下午。老板娘闲时擦着桌子说,巷子年初差点要拆,后来不知怎的又留下来了。“街坊们习惯了呀,”她指指斜对面的五金店,“他家叁代都住这儿,拆了去哪找这样的邻里?”
落日把电线杆的影子拉长时,我拖着行李箱往回走。修单车的老伯还在原处,这次他抬头笑了笑:“粥铺不错吧?”我忽然觉得,这条小巷像火车站的后台——旅客们在台前匆匆而过,却少有人知道,幕后藏着如此鲜活的日常戏剧。
列车驶离时,我从车窗又望了一眼那些交错的小巷。它们安静地趴在站台后方,像褪色的旧信纸,写满未被带走的城市记忆。或许某天再来,我还会绕到站后,看看晾衣绳是否还在风中摇晃,那碗及第粥是否还冒着熟悉的白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