乖挤进去就好了
乖挤进去就好了
“乖，挤挤就进去了。”这话听着是不是特耳熟？小时候穿小了的毛衣，妈妈总这么哄着你，硬是把你的脑袋从领口塞进去。上班高峰的地铁里，前后都是人，门边的大哥也这么念叨：“大家再挤挤，都能上！”好像这世上很多事儿，只要肯“挤”，就总能找到个缝儿，把自己安顿进去。
我们好像也习惯了这种“挤进去”的生活。上学那会儿，拼命把自己“挤”进好学校的分数线；找工作，简历改了又改，就为了“挤”进那窄窄的招聘门槛；城里房价高，那就“挤”在通勤两小时的小单间里。生活像一条越来越窄的隧道，我们被一股力量推着，缩起肩膀，屏住呼吸，心里默念着那句咒语：“乖，挤进去就好了。”仿佛“进去”本身就是目的，至于里面是宽敞是憋闷，倒成了其次。
可有时候，挤是挤进去了，浑身上下却哪儿都不对劲。就像那双为了搭配衣服咬牙买下的小半码鞋，确实漂亮，可每走一步的钻心疼，只有自己知道。我们是不是也为了“挤进”某个圈子、某种生活，把自己磨得生疼？聚会时强装的热络，朋友圈里精修的“美好”，为了合群咽下去的不同意见……这些时候，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会不会冒出来问：这真是我想要的吗？还是仅仅因为，大家都说“那里”好？
我认识个朋友，学会计的，家里花大力气把他“挤”进了人人羡慕的大事务所。头一年，他西装革履，出入高档写字楼，俨然是成功的样板。可每次喝酒，他眼神都是空的。他说，感觉自己像个穿着不合身戏服的演员，台词动作全是别人的，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。去年，他干了件“出格”事，辞了职，跑去学做木匠。家里炸了锅，说他糊涂。可上回见他，手上多了茧子，眼里却有了光。他摆弄着一把刚做好的椅子，说：“你看这榫卯，严丝合缝，那是它本该在的位置。不用挤，舒服。”
这话让我琢磨了好久。我们那么努力地“挤”，是不是因为太害怕“在外面”？害怕成为那个不一样的、落单的、跟不上趟的人。社会好像有个无形的模子，告诉我们什么样的成功算“进去”，什么样的生活算“安稳”。我们慌慌张张，生怕自己被甩下，于是拼命收缩自己，磨掉棱角，去够那个标准答案。可人和人，生来木纹就不一样，非得把自己劈砍成统一的尺寸，那份属于自己的、独特的“妥帖感”，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当然，我这不是说努力不对，奋斗有错。该争取的当然得争取。我想说的是，在埋头“挤”的时候，或许该偶尔停一下，喘口气，问问自己：我这是在奔向目标，还是仅仅在盲目跟随人流？那个我想进去的地方，里面空气好吗？待着自在吗？还是仅仅因为它门口排队的人多？
生活或许不该是一场憋着气的、漫长的“挤进去”。它更像是在寻找一个“位置”，一个让你手脚能舒展、呼吸能顺畅、内心能安住的位置。那个位置，可能需要你走更远的路，可能需要你推开另一扇没人注意的门。那里可能不热闹，也不被所有人喝彩，但当你置身其中，你会感觉到一种“契合”，一种“对了”的感觉。那感觉，不是挤出来的，是长出来的。
所以，下次再有人对你说“乖，挤挤就进去了”的时候，不妨笑着点点头，然后在心里，给自己多一个选择。毕竟，世界大得很，总有一个地方，是为你量身定做，等着你舒舒服服地“走进去”，而不是“挤进去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