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色天香人长久
国色天香人长久
前些日子路过老城区，巷口那家花店又摆出了几盆牡丹。老板娘正拿着喷壶，细细地给叶片洒水。那花瓣层层迭迭的，在午后的光里，像是拢着一团柔和的霞。我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，心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——国色天香人长久。这话听着真满，满是那种热腾腾、沉甸甸的好盼头。
你说这“国色天香”，单单是夸花儿好看么？好像不止。咱们老祖宗看东西，眼光是透着的。他们看见的，是牡丹背后那股子精神气儿。春天里百花争着开，它不急；等桃李都闹腾过了，它才稳稳当当地舒展开来。那不是一种抢风头的艳，而是一种底气十足的、从容的盛放。这底气，是扎根在厚土里，经过一整个寒冬的沉默，慢慢蓄出来的。所以你看它，丰腴，圆满，没有半点怯生生的样子。这种美，是经得起时间咂摸的。
这就不得不提到咱们文化里，一个挺核心的东西——生生不息。你看那牡丹，今年谢了，根还稳稳地扎在土里，来年春风一渡，它又来了，或许开得更盛。这不像那些朝开暮落的花，它的生命是有延续、有守候的。咱们过日子，求的不也是这个“长久”么？不是求那一刻的绚烂到顶，而是求一份安稳的、可以绵延的福气。就像老话里盼的“人长久”，盼的是家人团坐，灯火可亲，是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的那种踏实感。
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。外婆有个小院，不种名贵花草，就种些月季、凤仙，还有一株好些年的芍药。她侍弄那些花，就像打理一日三餐一样自然。浇水、松土、偶尔捉虫，从不多话。但那些花，年年都开得精神。外婆常说：“养花啊，急不得。你得信它，它自己会长的。” 那时候不懂，现在琢磨，这话里有深意。这“信”，就是一种安顿，一种不折腾的守望。把根养好了，时节到了，美好自然就呈现出来。这种生活态度，本身就是一种“长久”的智慧。
现在的生活，节奏快得吓人。很多东西都在追“新”，求“快”，像一阵风，来得猛，去得也急。我们看多了转眼即逝的热闹，心里头反而容易空落落的。这时候，回头看看“国色天香”这四个字，倒觉得它是一剂温补的方子。它提醒着我们，有些价值，是快不来的，是需要沉下心去“养”的。养一份手艺，养一段感情，养一种生活的趣味，都需要那种牡丹根茎般的耐性。
真正的“香”，也不是扑鼻一阵就散了的。它是那种你走近了，静下来，才能隐隐嗅到的、从深处透出来的气息。是书房里旧书的纸墨香，是厨房里慢火熬着汤的烟火香，是祖辈传下来的、一句老理儿里的厚道香。这些味道，不刺激，却萦绕不绝，构成了我们记忆里最安稳的底色。它们让“人长久”的愿望，不再是飘在半空的祈盼，而成了可以落在生活琐碎里的、实实在在的温度。
所以啊，这“国色天香”与“人长久”，看起来一讲花，一讲人，内里却是一股气脉通着的。都讲究一个根基的深厚，都向往一种从容的、循环往复的生命力。它不在远方，就在我们如何对待一餐饭、如何养护一盆花、如何守住一份情的平常日子里。走得快了，心里毛躁了，便想想那从容开放的牡丹，想想那份扎根的踏实。让日子，也过得有那么一点“国色”的底气，有那么一缕“天香”的余韵，这长久的好光景，或许就在其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