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图什火车站附近站街,车站旁街巷情景
黄昏时分,阿图什火车站钟楼的剪影被夕阳拉得很长,我裹紧外套顺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。这座边疆小站的广场上散落着等车的旅客,有人蹲在花坛边吃馕,也有人靠着行李箱打盹。风卷着沙粒掠过水泥地,把几张废弃车票吹得打旋儿。
拐过售票厅的转角,景象忽然鲜活起来。卖烤包子的土灶坑冒着焦香的白烟,戴花帽的维吾尔族老板正用铁钩翻动金黄的馕坑肉。叁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挤在玻璃柜台前,为买草莓味还是薄荷味汽水争得面红耳赤。这种热闹与百米外站台的冷清形成奇妙的对照,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墙把世界分成两半。
巷口飘来的琴声
顺着烤肉的香气往巷子深处走,斑驳的土墙上钉着块手写招牌"老马修理铺"。生锈的自行车零件堆在门帘外,穿工装的中年人蹲着修补车胎,收音机里流淌出断断续续的都塔尔琴声。他突然抬头朝二楼喊:"阿娜尔!把钳子扔下来!" 二楼的绿漆木窗应声推开,梳着长辫的姑娘松开手,钳子便系着红绸绳缓缓垂落。
再往前经过几家紧闭的院门,忽见某户院墙探出满枝无花果,熟透的果实把枝桠压得弯向巷道。有个穿艾德莱斯绸裙的老奶奶坐在树下的马扎上,慢悠悠地往篮子里摆杏干。我停下脚步的工夫,她突然举起块切好的无花果:"巴郎子,尝一个嘛?" 紫红相间的果肉在暮色里泛着水光,甜腻的汁液顺着指缝滴在黄土上。
车站旁街巷情景总藏着这样的意外。卖土陶的店铺里,满墙陶罐像缀满月亮的夜空;理发店的转灯在暮色里投下红蓝光带,镜前坐着包着头巾的妇女;修理铺门口的叁轮车上,两个小孩正用粉笔画跳房子格子。这些碎片拼成的日常生活,比站台上匆忙的告别重逢更让人挪不开眼。
回到火车站广场时,晚班列车正鸣笛进站。旅客们抓起行李涌向检票口,而巷子里的修理铺亮起了灯,琴声混着烤包子的香气飘过围墙。我突然觉得,这座小站最动人的风景不在锃亮的铁轨上,而在那些被岁月磨得光滑的街巷石板上。你看那巷口水果摊的维吾尔大叔,他削库尔勒香梨的银刀划过叁十年,削出的梨皮仍连着夕阳的金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