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色激情四射
黄色激情四射
那天下午,老陈蹲在自家院子里,盯着墙角那丛开得正盛的向日葵,半晌没挪窝。他忽然转过头,冲屋里喊了一嗓子:“媳妇儿,你快来看!这颜色,绝了!”他媳妇儿擦着手出来,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——可不是么,金灿灿的花盘,像一个个小太阳,花瓣舒展着,那种黄,鲜亮得晃眼,却又暖烘烘的,仿佛把整个夏天的光都吸进去,再一股脑儿喷发出来。
这颜色,咱中国人熟啊。早几千年前,老祖宗就把它捧得高高的。那时候,它是帝王家专属的“明黄”,寻常百姓摸都摸不着。龙袍上是它,紫禁城的琉璃瓦上,也闪着它的光。那是一种权力的颜色,庄重、威严,隔着老远就让人心里发怵。可你说怪不怪,同样是黄,换了个地方,味道就全变了。
你看春天田埂上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油菜花,浩浩荡荡的,风一吹,金色的浪头哗啦啦地滚过去。那是一种什么感觉?是生机,是希望,是土地里憋了一整个冬天,终于能敞开了撒欢的劲儿。这时候的黄,没了庙堂之上的距离感,它扑到你鼻尖,是带着土腥气和花蜜甜味的,是能让你忍不住想张开胳膊、跟着跑进去打两个滚的。
老陈站起身,拍拍裤腿上的土,进屋倒了杯茶。他想起年轻时在工厂,那安全帽不就是黄色的么?鲜亮、扎眼,在灰扑扑的车间里,老远就能瞧见。老师傅说,这颜色提神,能防事故。现在想想,那何尝不是一种保护,一种在机械的冰冷世界里,格外醒目的、对于“人”的标记。
你说这黄色,是不是挺有意思?它好像天生就带着那么一股子“矛盾”的劲儿。既能端坐高堂,威严不可侵犯;又能扑进泥土,活泼得像个小孩子。它可以是梵高笔下《向日葵》里那种近乎燃烧的、带着痛苦与热爱的生命呐喊;也可以是老式电话簿上,那几页薄薄的、印着快餐外卖广告的寻常纸张。它就这么穿梭在崇高与通俗之间,一点儿不觉得别扭。
我有时候觉得,咱们对颜色的感受,其实特别“接地气”。一种颜色火不火,有没有“激情”,不全看它被用在多贵的东西上。得看它能不能戳中咱心里某个地方。就像前些年,街上突然流行起那种亮黄色的运动鞋、小背包,年轻人穿着,整个人都显得精神,走路带风。那是一种选择,是穿着者想对外说:你看,我在这儿呢,我亮堂着呢!这种“激情”,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打气,是生活中一点不甘平庸的、小小的倔强。
老陈喝完茶,又溜达到院子里。夕阳西下,给那丛向日葵镶上了一道毛茸茸的金边。颜色好像比正午时沉静了些,更厚实,更温暖了。他想起小时候,外婆总爱在秋天晒南瓜,切成片,铺在竹匾里,一片片暖黄色,晒足了太阳,收起来能甜一整个冬天。那种黄,是扎实的,是能吃到肚子里,化成力气和暖意的。
所以说啊,颜色这玩意儿,真不能单看一面。你说“黄色激情四射”,这“激情”到底是什么?是龙袍上象征的无上权威?是油菜花田里涌动的大地生机?是街头巷尾那一点不甘平凡的亮眼点缀?还是老家屋檐下,那片让人心里踏实的、晒透了的南瓜干?恐怕都是。它的魅力,恰恰在于这份复杂和包容。它从不被单一的定义捆住手脚,总是在不同的时间、不同的地方,焕发出不一样的、但都足够鲜活的生命力。
天色渐渐暗了,那耀眼的金黄慢慢融进暮色里,变成一种温柔的、朦胧的光晕。老陈心里却觉得,那股子由这颜色勾起来的、暖洋洋的劲儿,好像还没散。它不声张,不吵闹,就那么在记忆和现实的交界处,静静地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