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腿间已经湿成一片
双腿间已经湿成一片
这事儿得从那个闷热的午后说起。窗外的蝉吵得人心烦，屋里风扇吱呀呀转着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。我瘫在旧沙发上，一动不想动，背上的汗把衬衫黏在皮肤上。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起身去冲个凉的时候，眼角瞥见了墙角。
那儿立着个水桶，红色的塑料桶，边沿有点发白。是我早上接的，打算存着冲厕所用。可这会儿，桶脚那一圈深色的水渍正慢慢晕开，像朵不声不响长出来的霉斑。我盯着看，心里咯噔一下。坏了。
我慢吞吞挪过去，蹲下身。手指往桶壁一摸，湿漉漉的凉。不是溅出来的，是渗出来的。桶底有条细缝，水正顺着它，极有耐心地往外走。地上那摊水渍，已经悄没声地占领了巴掌大的一块，颜色比旁边的水泥地深上许多，看着就觉着一股潮气往膝盖上扑。
这桶有些年头了，是我刚搬来时买的。那会儿觉得它结实，鲜红色也喜庆。日子一天天过，它跟着我接水、盛东西，边沿磕碰出不少痕迹，我也没太在意。谁想到，它就在这个最热的、人最惫懒的下午，选择了“退休”。
我望着那片水渍，有点发愣。它让我想起些别的事儿。比如老家房顶的瓦，下雨天也会这样，先是小小一块深色，然后慢慢泅开，最后屋里就得摆上盆盆罐罐接水，叮叮咚咚，像走调的音乐。又比如人，是不是也这样？起初总觉得结实着呢，有点小磕碰不算啥。可时间久了，某个寻常午后，可能就突然“漏”了，撑不住了，留下点湿漉漉的痕迹，让你手足无措。
这日常损耗，真是静悄悄的。东西是这样，人怕也是这样。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告别，就是在你稍微没留神的时候，它已经完成了从“能用”到“不能用了”的转变。等发现时，往往已经“湿成一片”，得费工夫收拾了。
我叹了口气，起身去找拖把。收拾的过程没啥特别的，就是反复擦。可那摊水渍看着不大，却挺顽固，擦干了，过一会儿，地上还留着个淡淡的印子，提醒着这里曾有过一次小小的、不起眼的崩溃。这大概就是生活印记吧，好的坏的，发生了，总会留下点什么，哪怕只是个一时半会儿散不去的湿气。
桶是没法要了。我拎起它，走到门口。桶里的水还剩大半，晃晃荡荡的。我没急着泼，就那么在门边站了会儿。阳光刺眼，手里的红桶摸着温热，那处渗水的缝隙，现在看得清清楚楚。很奇怪，发现它漏了的时候有点懊恼，这会儿要扔了，反倒觉出它一点可怜的好来。它毕竟陪我装过不少东西，干净的，浑浊的，它都默默承受着。
最后，水“哗啦”一声泼在墙根的野草上，激起一点土腥气。空桶轻轻放在垃圾桶边，等着被收走。转身回屋时，地上的印子差不多快干了，只留下一圈不太明显的暗影。
风扇还在转。我重新瘫回沙发，心里那点烦热好像散了些。一场由一只旧水桶引发的、微不足道的“水灾”解决了。生活里这种突如其来的浸润时刻，大概就是用来打断你的麻木的。它用一点小小的麻烦，一点需要你弯腰处理的狼藉，提醒你：你看，日子不是平滑地过，它是有缝隙的，会渗出点什么来。你得看着点，也得学会收拾。
窗外蝉声依旧，一阵高过一阵。屋里，我盘算着，明天得去买个新水桶。这次，或许该挑个颜色不一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