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个女儿被爸爸拿衣架打
叁个女儿被爸爸拿衣架打
老陈把那个蓝色塑料衣架扔回衣柜抽屉的时候,手有点抖。衣架边角已经有点发白,那是用了太久、磨了太多次的痕迹。叁个女儿并排站在客厅墙边,最大的十二岁,最小的才六岁,抽抽搭搭的,谁也不敢大声哭。
这事得从傍晚说起。老二和老叁为了抢电视遥控器,从吵嘴发展到动手,把姐姐刚拼好的模型碰倒在地,碎片溅了一地。老大急了,推了妹妹一把。就这么着,叁个孩子扭成一团,哭喊声差点把屋顶掀了。老陈从厨房冲出来,吼了几声没人听,血往头上涌,转身就冲进卧室拉开了那个抽屉。
“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。”老陈后来坐在小区花坛边,跟邻居老李递了根烟。夜幕下来了,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,只有烟头的红点时明时暗。“我爹用皮带,我用衣架,算‘进步’了吧?”他说完自己干笑了两声,那笑声很快散在风里,空落落的。
老李没接话。他知道老陈一个人拉扯叁个闺女,媳妇常年在外地打工,不容易。压力像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孩子闹腾的那个瞬间,理智那根弦,“啪”一下就断了。抄起手边最近、最顺手的东西,几乎是本能。衣架不重,打上去响,疼,但不容易真伤着——很多家长,包括老陈自己,大概都在心里这么悄悄辩解过。
可孩子眼里不是这样。老大已经有点懂事了,咬着嘴唇,眼泪大颗大颗掉,那眼神里有怕,有委屈,还有点别的,像是一种疏远。老二老叁更直接,缩着肩膀,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爸爸。那种眼神,比衣架抽在身上更让老陈心里一刺。
“家庭教育”这个词,老陈在家长会上听老师说过。老师说,家教不是管束,是陪伴和引导。他当时觉得有点虚,哪有那么多大道理?把孩子管老实了,别学坏,就是尽到责任了。可现在他咂摸着,味道不对了。用恐惧建立起来的规矩,真的牢靠吗?孩子现在是怕了,不敢闹了,可她们心里服气吗?她们学到的是道理,还是仅仅学会了在爸爸发火时躲远点?
那天晚上,老陈给最小的孩子洗澡。孩子背上两道浅浅的红印子已经淡了,可她一碰到热水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。老陈心里那个堵啊,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。他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擦干,穿上睡衣。孩子突然小声问:“爸爸,你明天还打我们吗?”
老陈手一顿,嗓子眼发紧,半天说不出话。
夜深了,孩子们都睡了。老陈又拉开那个抽屉,盯着那个蓝衣架看了很久。然后他拿起衣架,走到阳台,把它扔进了装旧报纸的回收袋里。动作很轻,怕吵醒孩子。他知道,扔个衣架容易,难的是扔掉心里那股一着急就往上冒的火,还有自己从小带来的、认为“不打不成器”的老念头。
第二天是周末,老陈起了个大早,煮了粥,煎了鸡蛋。饭桌上静悄悄的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有点哑:“昨天……是爸爸不对。”叁个小姑娘都抬起头,有点吃惊地看着他。“以后咱们家,不用衣架了。爸爸也不用了。咱们……商量着来,行不?”
老大先点了点头,老二老叁看看姐姐,也跟着点了点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餐桌上,亮堂堂的。
打那以后,老陈的脾气好像被自己按了慢放键。孩子再闹腾,他先深吸口气,数五下。有时也吼,但手再没往那个抽屉伸。他发现,当你平静下来,办法其实比火气多。可以让她们到不同房间冷静一会儿,可以扣掉这周看动画片的时间,也可以坐下来,听听她们到底在争什么。原来老大拼那个模型,是想在学校科学节上展示;老二想看的节目,那天是最后一集;老叁呢,纯粹是凑热闹,觉得姐姐们争,她也得加入。
日子慢慢过,家里还是会吵会闹,但少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恐惧。老陈开始觉得,所谓“家庭教育”,可能就藏在这些鸡飞狗跳之后的一次次沟通里。它没有衣架落下那么立竿见影,它像细雨,慢慢渗,慢慢润。他还在学,学着怎么做个不一样的爸爸。那条路挺长,但至少,起点是从扔掉一个旧衣架开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