惩戒2～狂热的从业员指导员2日文第
惩戒2～狂热的从业员指导员2日文第
老王推开培训室的门，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打印纸和焦虑的气味又扑面而来。他在这行干了快十年，带过的新人少说也有一两百号。可这次不一样，上头塞过来个“重点培养对象”——小刘。
这小子，简历漂亮得扎眼，开口闭口都是些最时髦的管理学名词。可你让他去车间跟两天生产线，他眉头能皱成个川字。老王点了根烟，没抽，就夹在指间看着它慢慢烧。他想起自己学徒那会儿，师傅是个半聋的老钳工，话不多，但一巴掌拍在你后颈上的力道，至今还记得。那叫“体感记忆”，错了，肌肉比脑子先知道疼，往后就再也不会把卡尺读反。
现在呢？现在讲究“人性化”，讲究“科学引导”。老王掐了烟，决定换个法子。第二天，他没让小刘看任何手册，而是把他带到了维修部最里头的一张工作台前。台上摊着一台老掉牙的日文原装机床的电路板，线缆像一团纠缠的水蛇。“你的任务，”老王拍了拍小刘的肩膀，“把它整个儿复原。说明书嘛，就这份。”
他递过去一本边角卷起、满是油渍的日文维修手册。小刘的脸瞬间白了，他那点业余学的日语，撑死了看看动漫。“王指导，这……这不可能啊！”
“没让你全看懂。”老王拉过把凳子坐下，“找规律，看图示，猜。猜不对，就试。这就是你的第一性原理——别管它叫什么名堂，回到东西怎么动弹起来的根本上去想。”老王这话说得慢，像是自己也在这话里琢磨着什么。他见过太多人，被那些花里胡哨的术语架在了半空，脚沾不着地，反而忘了机器之所以是机器，是因为它得遵循最基础的物理。
小刘硬着头皮上了。头两个小时，他满头大汗，对着字典一个词一个词地抠。老王也不急，就在旁边递个扳手，或用手指在某个磨损的接口处重重抹一下。忽然，小刘“啊”了一声。他发现，尽管文字是天书，但故障排查的流程图，那些方框和箭头，跟国产设备的逻辑几乎一样。他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，不再恐惧那些弯曲的文字，转而盯着元器件的连接方式。
这个过程，老王管它叫“祛魅”。把附着在陌生事物身上那层让人不敢靠近的神秘光晕给打掉。机器不会骗人，电流走向不会骗人，烧焦的痕迹更不会骗人。所有的理论，最终都得在这样一块斑驳的电路板上接受检验。小刘的状态变了，从盯着文字，到开始触摸、比划、甚至把脸凑近去闻有没有焦糊味。
到了下午，小刘已经能半猜半蒙地跟着手册的步骤往下走了。虽然慢，虽然几次接错线冒出吓人的火花，但他眼睛里有了一种之前没有的专注，或者说，是一种光。那不再是会议室笔笔罢反射的冷光，而是碰到实际问题、并且自己亲手在解决时，那种有点亢奋、有点燥热的光。老王心里动了一下，他知道，这种状态接近了，但也危险。就像他年轻时，为了摸清一台设备的脾气，能在车间待到凌晨叁四点，那种着魔似的劲头。
“停一下。”老王在关键时刻按住了小刘的手腕。小伙子正试图把一个疑似短路的模块直接搭上去测试，手背因为兴奋微微发抖。“感觉到没？你现在的念头，不是‘弄懂它’，而是‘征服它’了。这口气一上来，手就会比脑子快。”老王松开手，指了指墙上一个不起眼的、被熏黑的旧标语，“‘格物致知’，老祖宗的话。‘格’是推究，是慢功夫，不是打仗。”
小刘愣住，看着自己手里的工具，那股憋着的、狂热的气一下子泄了不少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静的困惑。老王知道，火候到了。今天种下的这两颗种子——“体感记忆”和回到原点的“第一性原理”，得靠他自己在后头反复的“祛魅”过程里去浇水施肥。培训室的窗户玻璃映出夕阳，把工作台上那些冰冷的金属零件也烤得暖融融的。老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，他没说“明天继续”之类的话。有些路，师傅只能领到路口，剩下的夜路，得自己怀着那点刚刚被擦亮、又得小心护着别让它烧得太旺的火光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走。这行当的精髓，从来不在手册的第一页，而在你第一次独立让一台沉默的机器重新轰鸣起来时，那混合着油污和成就感的、复杂的叹息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