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阴耍女娃,华阴老腔女娃情
华阴的夏日傍晚总是热闹得紧,西岳庙前的空地上早就围满了人。锣鼓家伙一响,那味道就来了——不是饭馆里的油烟气,是黄土地里长出来的那股子燥热劲儿。
老腔一吼震山河
你听,板胡吱呀一声,像把夜色撕开道口子。接着就是那老腔,从老汉们喉咙里挣出来,带着沙石翻滚的动静。我挤在人群里,忽然瞧见个穿红袄的姑娘接过枣木板凳,抡圆了胳膊往下砸——砰!全场静了一瞬,她那嗓子亮出来,像在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。
“华阴耍女娃这架势,了不得!”旁边的大爷咂嘴。确实了不得,那姑娘脚底下踩着祖辈传下来的步子,手腕翻转间却带着新鲜花样。老腔本该是男人们的营生,如今让这女娃耍出了别样风情。
华阴老腔女娃情究竟什么滋味?我琢磨着,大概就像吞了口老烧酒,初时辣嗓子,过后满口回甘。那红衣姑娘眉梢挂汗,唱到动情处眼窝子发亮,分明是把女儿家心事都揉进了千年古调里。
曲牌转过叁轮,拉弦子的老汉们渐渐慢下来。这时最见功夫——她单手持着惊堂木,忽重忽轻地敲打条凳,另一只手竟还能腾出来比划戏文。观众堆里有个娃娃学她模样,被她瞧见了,俏皮地眨眨眼,词儿却半句不乱。
夜色浓得化不开时,戏台四周突然静了。原来到了老腔最揪心的那段“劈山救母”,只见她甩开长发,每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掏出来的。几个老太太撩起衣角擦眼泪,连磕瓜子的大叔都忘了手上的动作。
散场后我凑近瞧,那姑娘正蹲在戏箱边收拾家伙什。有人问累不累,她抹把汗笑道:“华阴耍女娃嘛,图的就是这个痛快!”月光照见她虎口处的老茧,新旧重迭着,倒像是某种传承的印记。
回程路上,那调子还在耳根子后面转悠。想起她谢幕时说的:“咱们这华阴老腔女娃情,说到底就是让老树发新芽。”确实,那些古早的曲牌经过姑娘们的口,忽然就长出鲜灵的枝叶来。
河道边的晚风送来零星唱词,隐约又是那姑娘在练新段子。这千年老腔啊,到底让这群女娃耍出活泛气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