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丰的岳姆4
年轻丰的岳姆4
这事儿得从老家的一个电话说起。电话那头，我妈的声音带着点迟疑，又有点藏不住的高兴：“你猜怎么着？你岳母，就是年轻丰，报了个班，学摄影去了！”我一听，乐了。我这个岳母，大伙儿私下都叫她“年轻丰”，倒不是名字里有这个字，是夸她心态丰盈，不服老，总爱折腾点新花样。可这学摄影，还是让我有点意外。
印象里的岳母，是个能把厨房当实验室的人。糖醋排骨的糖醋比例，她能研究出叁个版本，还非要我们全家当评委，挨个试吃打分。阳台更是她的植物王国，从多肉到月季，每一盆都被她伺候得精神抖擞。可摄影？那冰冷的机器，复杂的参数，跟她那些冒着热气的锅碗瓢盆、带着泥土芬芳的花花草草，好像不怎么搭边。
上周末，我们照例回去吃饭。饭桌上，果然就聊起了这事儿。岳母拿出她那台新入手的微单，样子还挺专业。“我们老师说了，摄影啊，不只是按快门，是‘框取生活’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用手指比划着那个取景框的方框，“把你觉得美的、有意思的，框进来，留下来。”她说这话时，眼睛里有光，那神态，跟她当年研究出最佳排骨配方时一模一样。
我凑过去看她拍的照片。嘿，还真不是我想的那种“老干部式”风景照。有清晨菜市场里，水珠还挂在青菜叶上的特写；有巷子口，老猫在旧藤椅上打盹的慵懒一角；甚至还有我爸在沙发上读到精彩处，不自觉皱起眉头的侧脸。没有宏大的构图，没有炫技的光影，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瞬间。但被她这么一“框”，好像突然就多了点故事，多了点温度。
“这张怎么想到拍的？”我指着一张光影斑驳的墙角照片问。那里就堆着几个旧花盆，没什么特别的。“那天下午，太阳斜斜地照过来，”岳母放下筷子，回忆着，“那几个旧盆子，影子拉得老长，迭在一起，层层迭迭的，忽然就觉得……它们好像也在聊天，在讲过去种过什么花的故事。”她顿了顿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，“是不是有点傻？但我就是觉得那一刻，挺丰盈的。”
我忽然就明白了。她折腾来折腾去，学这个弄那个，内核其实一直没变——就是对生活本身，保持着一种旺盛的好奇和热爱。以前是把热情灌注到食物和植物里，现在，是透过一个取景框，去重新发现、重新理解她早已熟悉的一切。这种发现的过程，让她感觉充实，感觉“丰盈”。
最近，她的“业务”还升级了。开始“盯”上我和我媳妇了。说是要练习拍人像。我们吃饭，她突然就举起相机；我们聊天，她悄悄调整角度。一开始挺不自在，感觉自己成了实验室的小白鼠。但看她那股认真劲儿，调光圈、对焦距，嘴里还念念有词“自然点，别管我”，我们又忍不住想笑。
慢慢地，我们也习惯了她的镜头。甚至有时会觉得，被这样注视着，记录着，那些琐碎日常的片段，好像也被赋予了一点不寻常的意义。她拍的我们，没有美颜滤镜的过度修饰，就是最放松，有时甚至有点傻气的样子。她说，这叫“生活的毛边”，最好看。
年轻丰的“岳姆4”计划还在继续。听说她下一步想学后期，还想把照片整理成册。我不知道她最终能拍得多专业，但这似乎也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，她总能找到那把钥匙，去打开生活里新的房间，保持那份热腾腾的劲头。这种持续探索、持续感受的状态，或许就是她保持“丰盈”的真正秘诀。看着她的背影，我心想，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老年生活样板之一吧——永远对下一颗“糖”是什么味道，充满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