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撅着被打蝉辫
办公室撅着被打蝉辫
老王把那份报告摔在桌上的时候,我就知道,今天这顿“sp”是跑不掉了。不是你想的那种,别误会。我们这儿说的“sp”,是“special performance”的缩写,翻译过来叫“特殊表现评估”,听着文雅,实际上跟钝刀子割肉差不多。
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。我撅着身子——不是真的弯腰,是那种心理上的、姿态上的撅着——在主管老王的办公桌前。电脑屏幕的光打在他眼镜片上,一片惨白,看不清眼神。他手指敲着那份我熬了叁个通宵赶出来的方案,嗒,嗒,嗒,每一下都像敲在我脊梁骨上。
“这就是你的成果?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高,拖着长长的尾音,“小陈啊,我让你做个市场分析,你给我堆了这么多数据,重点呢?亮点呢?”
我喉咙发干,想辩解两句,说数据翔实才是基础。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在这种时候,解释就是顶嘴,顶嘴就是态度问题。我只好把身子再“撅”下去一点,仿佛这样能显得更谦卑,更能承接即将到来的“敲打”。
“你知道公司现在要什么吗?要突破!要眼前一亮的东西!”老王的声音提了起来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笔,笔尖虚点着我的方案,像教鞭,也像戒尺,“你看看第叁页这个板块,逻辑完全是散的,前后接不上。还有这预算部分,做得太保守,根本撑不起你的构想。”
我盯着地板砖的缝隙,脑子里嗡嗡的。那些熬夜查资料、核对数字、反复推演的场景,此刻都成了他嘴里轻飘飘的“不够”、“不行”、“不到位”。这种“精神蝉辫”最磨人,它不直接打你,却让你自己觉得自己哪儿都该打。办公室里这套东西,有时候真比直接骂娘还让人难受。你得受着,还得表现出虚心接受的样子。
“我不是否定你的努力,”老王话锋一转,语气似乎缓和了些,但这往往是更重一击的前奏,“但努力要用对地方。你得有‘产出思维’,明白吗?每一个动作,都要有对应的价值产出。公司不是学校,没人有义务慢慢教你。”
“产出思维”这个词,他今天至少提了五遍。它像个紧箍咒,也像一把标尺,量着你每一分每一秒的“性价比”。我点点头,嘴里应着“是是是,王总说得对”,心里那点热气,却一点点凉下去。这种高强度、高压力的职场环境,有时候真能把人压得变形。
他接着又点了几个细节,每个问题都像一根细针,扎得不深,但位置刁钻,让你又疼又无法大声喊出来。我全程保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,后背的肌肉开始发酸。这大概就是职场里无形的“体罚”吧,精神上被敲打,身体也得配合着摆出认错的姿态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二十分钟,也许半个世纪。老王终于合上了方案,往我这边推了推。“拿回去,大框架不动,但我标红的地方,全部重做。明天……最迟后天早上,我要看到新版本。”
我双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、布满红色批注的文件,如蒙大赦,又倍感压力。说了声“好的王总,我马上改”,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。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,我才稍稍直起一直有些发僵的腰背。
回到工位,周围的同事都在埋头干活,没人抬头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紧绷感。我翻开方案,那些红色的字迹张牙舞爪。深吸一口气,插上耳机,点开那个专门为加班准备的歌单。抱怨没用,委屈也没用,在这个讲求“产出思维”的地方,你只能把被打散的思路,一点一点重新捡起来,拼凑好,然后交出下一份可能还会被“蝉辫”的东西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。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,重新看向屏幕。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,嗒,嗒,嗒,和之前老王敲桌子的节奏,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