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一个题就往阴里装一支笔文章
错一个题就往阴里装一支笔文章
说起来你可能不信，我抽屉里那支老钢笔，笔帽都有点锈了，它可不是普通的笔。它背后拴着一串我自个儿定的规矩，一个现在想起来有点傻气，但当时却认真得不得了的规矩：考试也好，写作业也罢，错一道题，就往这笔筒里——我管它叫“阴间”——装一支笔。
这规矩怎么来的呢？嗨，就是高二那年，一次数学考砸了之后，心里憋着的那股邪火没处发。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叉，觉得那些错误就跟小鬼似的，张牙舞爪。扔卷子？不解气。罚抄？太老套。一眼瞥见桌角空荡荡的旧笔筒，脑子一热，行，就这么办！错一道，关一支笔进去，让它们在那“阴间”里好好反省，连带我也长长记性。
你还别说，刚开始那阵子，这法子真有点用。每当我提笔写字前，眼睛总忍不住往那笔筒瞟。里头关着的笔越来越多，红的、蓝的、黑的，挤挤挨挨，像一丛沉默的荆棘。它们无声地提醒我：下笔可得稳当点，不然你的“伙伴”又得进去一个。那段时间，我答题格外仔细，验算能多算两遍绝不算一遍，就为了保住手头正在用的这支，别让它也“沦陷”了。笔筒，成了我心里的一个警钟。
可日子久了，味儿有点变了。我的注意力，好像慢慢从“怎么才能不错”，滑到了“怎么才能不让笔进去”。做题时战战兢兢，遇到稍微没把握的，纠结老半天，反而耽误了时间。更拧巴的是，笔筒眼看要满了，我心里非但没有那种“错误都被关起来了”的踏实感，反而沉甸甸的，像压了块石头。那些笔，它们只是笔啊， silent地待着，不声不响，可我看它们，却像看着自己一个个被囚禁起来的“不完美”。那份面对错误的焦虑，非但没减少，反而被实体化，天天摆在眼前。
转折点是在一个晚自习。一道物理题，我明明会，思路也清晰，可就在落笔的瞬间，鬼使神差地，代错了一个数。结果可想而知。按照老规矩，手里这支跟着我奋战了一晚上的中性笔，又得“下阴间”了。我捏着笔，半天没动。突然就觉得特别累，不是身体累，是心里那种较着劲的累。我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笔筒，忽然明白了：我把太多力气，花在如何“处置”错误上了，却忘了，错误本身，是需要被“拆解”和“理解”的。
那天，我没把那支笔塞进去。我把它放在一边，拿起那张算错的草稿纸，从头到尾，一步一步地看，到底是哪儿拐错了弯。找到那个写错的数字时，我心里“哦——”了一声，不是懊恼，而是恍然。就这儿啊。我用红笔把它圈出来，在旁边简单写了句：“此处粗心，下回检查代入步骤。”做完这些，心里那块石头，好像“咔嚓”一下松动了。
自打那天起，那个“阴间”笔筒，我就没再往里添过“新住户”。我把里面的笔一支支取了出来，分给了同学。笔筒洗干净，插上了一小把从操场边摘的狗尾巴草，毛茸茸的，看着就舒坦。对待错误，我换了法子。手边多了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，我管它叫“错题档案”。错了题，不急着惩罚什么，而是把它恭恭敬敬地“请”进本子里，分析它，标记它，偶尔还跟它“对话”，问问自己当时怎么想的。这“错题档案”慢慢变厚，我的心却反而轻松了。
现在回头想想，那个“错一题关支笔”的规矩，挺孩子气的。它背后是一种对错误的恐惧和敌视，恨不得把它们都抓起来，关进黑屋子里，眼不见为净。可错误哪关得住呢？它本就是学习路上甩不掉的影子。你越怕它，越想把它藏进“阴间”，它越是在你心里投下更大的阴影。真正的成长，或许不是建造一个囚禁错误的“阴间”，而是点亮一盏灯，心平气和地，看看那个影子到底长什么样。当你敢直面它，端详它，和它聊聊的时候，那影子，也就没那么可怕了。它甚至能告诉你，光，是从哪个方向照过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