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爱
久久爱
老李头又在擦他那把紫砂壶了。壶身油润润的，泛着暗沉的光，像被岁月盘出了包浆。老伴儿走了叁年，这习惯倒是一天没落下。女儿给他买了新款的保温杯，轻便，恒温，他试了试，还是放回了柜子里。“不对味儿，”他说，“泡茶，还得是它。”这“不对味儿”，说的哪里只是茶呢。
我们这代人，好像习惯了快。快点儿吃饭，快点儿赶路，快点儿爱上一个人，又快快地淡了。什么东西都求个新鲜劲儿，像阵风，来得猛，去得也急。可你瞧老李头，他守着那把旧壶，日复一日地摩挲，壶里的茶香，仿佛就和他那些说不出口的念想，缠缠绕绕地长在了一起。这让我琢磨，有些东西，是不是就得慢火细熬，才能熬出那个“对味儿”来？
我想起小区门口那对卖早餐的夫妻。天不亮就出摊，男人揉面，女人煎饼，配合得不用说话。他们的摊子简单，就卖几样：豆浆、油条、鸡蛋饼。味道也说不上惊天动地，可周围的邻居就认准了他们。为啥呢？女人有一回笑着跟我说：“他呀，十几年了，总记得我吃葱不吃香菜。”就这么件芝麻大的事，她说了十几年，眼角笑出的褶子，都透着甜。他们的生活，就是那一勺勺慢慢熬的豆浆，在晨光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不惊艳，却暖胃，更暖心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长久经营”吧。不是算计，不是死守，而是把两个人，甚至一家人，活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。像一棵树，把根往深里扎，往暗处伸，看起来枝干长得慢，可风雨来了，它最稳当。这经营里，有让步，有忍耐，有看见对方邋遢一面的嫌弃，更有嫌弃过后，顺手给他整理好衣领的惯性。
现在的感情，太像点外卖了。图片要精美，送达要准时，味道不合心意，反手就是一个差评，想着下一家或许更好。可人间烟火里最踏实的那口饭，哪能是外卖呢？是那个系着围裙的人在厨房里，为你“独家定制”的，咸了淡了，你都能直接喊一嗓子。这份“独家定制”的底气，不就是时间给的吗？
时间这东西，真奇怪。它能让鲜艳褪色，也能让平淡酿出醇厚。它带走了光滑的脸庞，却可能留下相视一笑时，彼此都懂的皱纹密码。老李头的壶，没了簇新的光彩，可那份温润，是任何新品都仿不来的。它成了他的一部分，或者说，他成了故事的一部分。
所以啊，别太着急。慢一点，笨一点，甚至显得有点“旧”，都没关系。情感沉淀这东西，急不来。它不是一瞬间的烟花，而是长夜里静静亮着的一盏灯。你知道它在那儿，光不算亮，但能稳稳地照着你回家的路。那对夫妻的早餐摊，老李头手里的壶，都是这盏灯。
窗外夕阳正好，给老李头的身影镀了层金边。他端起壶，对着光眯眼看，仿佛在端详一件宝贝。其实壶还是那把壶，只是里面装着的，早就不只是茶叶和水了。那是日子，是一天迭着一天，慢慢熬出来的，叫做“生活”的茶汤。得细细品，才能尝出里头全部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