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老街转角两百元的温情
巷口阿婆的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唱着粤剧,石板路上飘着生滚粥的香气。我蹲在旧书摊前翻相册时,陈旧的牛皮纸袋里滑出张字条——「两百块,买她叁天眼泪」。
那是个闷热的黄昏,电风扇在五金店门口徒劳地转着。我按地址找到荣华里17号,斑驳的木门虚掩着。穿碎花衫的姑娘正在天井晾衣服,湿漉漉的刘海贴在前额。她瞥见我手里的字条,突然笑出声:「那是我奶奶的债条,你当真了?」
旧债新偿
原来上世纪八十年代,她奶奶阿英在纺织厂做工时,曾有个年轻画家想用两百块请她当模特——这在当时是普通工人半年工资。阿英父亲抄起扫帚赶人,画家留下字条说会再来。这一等就是四十年。
「奶奶前年走了。」姑娘绞着衣角,「她临终前说,要是有人拿着字条来,就告诉那人...」巷子深处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,她顿了顿,「她说那叁天其实去过,躲在榕树后看了他整整叁个下午。」
我摸出准备好的两百块新钞。她愣了下,接过时指尖有点抖。这时我才注意到窗台上晾着的画具,绷好的画布上还沾着新鲜的群青。
转角茶摊
后来我常去老街转角的茶摊。她有时在画骑楼檐角的叁角梅,有时只是望着巷口发呆。有回暴雨突至,我们挤在塑料棚下分享同一块花生糖,她忽然说:「知道为什么是两百块吗?」
原来当年画家在文化局领的每月补贴正好两百。他攒了整整一年,装钱的信封都磨出了毛边。这种佛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现在听来像天方夜谭。
「奶奶总说现代人的感情像扫码支付,嘀一声就完事。」她搅动着凉透的柠檬茶,「哪像从前,一笔钱要捂在胸口焐好久才敢送出去。」
未完成的画像
某天她神秘兮兮带我阁楼。泛黄的画架上蒙着白布,掀开是未完成的油画——穿工装裤的姑娘坐在凤凰单车后座,背景分明是荣华里巷口。画框边缘粘着张粮票,背面铅笔字依稀可辨:「阿英,等我从省美院进修回来...」
「爷爷上个月找到了。」她轻声说,「在荔湾敬老院,阿尔茨海默症晚期。但当他看见奶奶的照片,突然清清楚楚喊了声『阿英』。」
我望着画中人大胆的红头绳,忽然理解了两百块的分量。在月薪叁十六块的年代,那是年轻人能掏出的全部勇气。
如今我偶尔还会经过那条巷子。凉茶铺换了二维码收款,旧书摊变成了网红奶茶店。但总有人在相似的老街转角,续写着不同版本的两百元温情。或许明天推开某扇木门,又会遇见新的故事正在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