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三强 ×比比东的小说
唐三强 ×比比东的小说
老唐在旧书摊上翻到那本破破烂烂的小说时，压根没想过，自己往后半个月的魂儿都得被勾进去。封皮上的烫金大字早就磨没了，只剩下“唐叁强”和“比比东”两个名字，用钢笔描了又描，固执地挤在一起。他啧了一声，心想这名字配得可真怪，一个像是工地上抡大锤的，另一个倒像某种进口化妆品。
晚上泡了杯浓茶，他随手翻开第一页。这一翻可好，茶凉透了都没顾上喝一口。书里写的不是什么霸道总裁，也不是修仙升级，而是个他完全没料到的故事。唐叁强是个护林员，守着北方一片快被人忘了的老林子。比比东呢？是从南方一路流浪过来的画师，背着一块比她人还高的画板，闯进了唐叁强那片寂静得只有风声的世界。
这俩人，一个像生了根的石头，沉默寡言，每天的路就是木屋到瞭望塔那几百米；另一个像是随时会飘走的云，色彩斑斓，话里带着软糯的尾音，总想画出风的味道。起初的碰撞别提多别扭了。唐叁强觉得这姑娘麻烦，咋呼，破坏了他林子的清静。比比东觉得这男人是个闷葫芦，无趣，白白糟蹋了眼前磅礴的生机。
可故事妙就妙在这儿。冲突里，偏偏生出些别的东西来。比比东追着一只罕见的蓝翅蝴蝶跑丢了，是唐叁强凭着对每棵树、每块石头的熟悉，在黑夜里把她领了回来，一句话没多说，只在炉火上温了一碗姜汤。唐叁强看着比比东画板上，他那片看惯了的、灰扑扑的冬林，竟然被点染出了一种苍劲又温柔的紫灰色调，他第一次发觉，这片土地原来是活的，是有情绪的。
老唐读着读着，忍不住拍了下大腿。这作者笔力真够刁钻的，没写一句“喜欢”，可字缝里全是拉扯。比比东教唐叁强辨认颜料，什么赭石、藤黄，唐叁强给她指认兽迹，讲老树的故事。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轨迹，就在这林中小屋里，笨拙又认真地交织着。他们互相成了对方的眼睛，一个看到了色彩，一个读懂了沉默。
小说的高潮来得毫无预兆。一场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封了山，物资眼看就要见底。通讯断了，外头的救援进不来。那个总是笑着的比比东发起了高烧，昏昏沉沉。是唐叁强，这个平日里仿佛与世隔绝的男人，做出了最惊人的决定。他要用储存的少量汽油，驱动那台老旧的森林消防巡逻车，赌一把，冲出雪原去求救。
临行前，他把所有的干粮和柴火都堆在比比东床头。比比东烧得迷迷糊糊，抓住他冻得开裂的手，按在自己那本厚厚的画册上。他后来在颠簸的、几乎绝望的车厢里翻开，画册最后一页，不是风景，是他。是他修理屋顶的侧影，是他低头生火的专注，是他在瞭望塔上凝望远方的沉默。每一笔，都那么用力，那么滚烫。
故事的结尾，停在救援队的直升机声音出现在天际的那一刻。没有后话，没说他们有没有在一起，没讲未来。只写雪停了，一缕惨白的阳光，正好照在画册里唐叁强的眼睛上。那眼睛被比比东画得亮晶晶的，像是藏了整个星空的林海。
老唐合上书，窗外天都蒙蒙亮了。他长长舒了口气，心里头涨得满满的，又空落落的。这故事啊，没什么惊天神力，也没什么轮回转世，就是两个普通人，在命运划给他们的那片小小精神家园里，完成了一场无声的碰撞与守护。他摩挲着封皮上那两个名字，忽然觉得，“唐叁强”和“比比东”配在一块，再也不怪了。一个强得固执，守护着有形的疆土；一个东奔西走，探索着无形的色彩。他们的相遇，本身就是一种宿命感，像寒冬遇见了暖流，必然要下一场滋润万物的大雪。
他把书小心地放回书架，想着，明天得去趟五金店。阳台那扇漏风的窗，拖了半年，是该好好修一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