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属母亲姊妹全集1
家属母亲姊妹全集1
那天下午，我在老家的阁楼里翻找旧课本，却意外碰落了一个蒙尘的铁皮盒子。盖子“哐当”一声弹开，里面没有金银珠宝，只有厚厚几大本相册，用牛皮纸仔细包着。我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，第一页就是一张黑白全家福——年轻的曾祖母端坐中央，身后站着她的女儿们，也就是我的外婆和她的姊妹们。照片已经泛黄卷边，但那些眉眼间的笑意，隔着几十年的光阴，依然清晰可辨。我忽然就挪不动步子了，索性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，一页页看了起来。
这本相册，简直像一部无声的连续剧。最早的照片里，几个女孩都梳着辫子，穿着朴素的棉布衫，背景是老家门口的枣树。翻过几页，她们长大了，有人穿上了列宁装，辫子剪成了齐耳短发；再往后，出现了颜色失真的彩色照片，背景变成了百货大楼或公园的湖心亭。照片旁边，往往有娟秀或潦草的小字注解：“1962年春，与二妹、叁妹于县城照相馆”、“1978年国庆，姊妹团聚”。我看着这些定格的笑脸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：这不就是咱们家最珍贵的“家属档案”么？只是这档案的主角，是母亲和她的姊妹们。
这里面有个关键词，叫“陪伴”。这种陪伴，可不是现在微信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。那是实打实的、嵌入到生活肌理里的。听我妈说，她们小时候，衣服都是“接力穿”的。大姐的衣裳改了给二姐，二姐穿小了再传给叁妹。过年做件新褂子，几个脑袋得凑在一起商量布料和样式，那新衣服仿佛就成了共同的宝贝。外婆身体不好的那几年，几个女儿排了班，雷打不动地轮流来照顾。没有谁刻意分配任务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，就像呼吸一样。这种基于血脉的、无声的守望，构成了家庭最坚实的底座。
当然，姊妹间也并非总是和风细雨。相册里有一张照片，两个阿姨背对背坐着，表情都拧着，一看就是刚吵过架。我妈后来笑着说，那次是为了争抢一台缝纫机的使用权，俩人怄了好几天的气。可没过多久，下一张照片里，她们又头挨着头，一起在院子里腌咸菜了。这种争吵与和解，在漫长的岁月里反复上演，反而让彼此的性格棱角互相打磨，关系变得愈发紧密而真实。吵不散，骂不走，大概就是亲姊妹才有的特权吧。
翻到相册后半部分，照片里的她们，青丝渐渐染上霜华。背景也从老屋院子，变成了子女家的楼房，或者某个旅游景点。不变的是，她们依然喜欢挤在一起拍照，依然笑得见牙不见眼。这时候，另一个关键词浮现出来，那就是“传承”。我注意到，后来很多照片里，开始出现我们这些孙辈的身影。满月、周岁、考上大学……每一个重要时刻，几位老太太必定齐齐到场。她们把我们这些孩子拢在身边，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，教我们认老照片里的人，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“家风”和“做人的道理”，像细雨一样，润物无声地洒下来。她们本身，就是一部活着的家族史。
阁楼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。我合上相册，心里沉甸甸的，又暖洋洋的。这一本“家属母亲姊妹全集”，哪里仅仅是些旧照片呢？它分明是一张用几十年光阴密密织就的网。这张网，以母亲和她的姊妹为经纬，兜住了整个家族的悲欢离合、起起落落。它不那么起眼，平时就静静地待在角落，可当你需要归属感、需要力量的时候，这张网就会稳稳地托住你，告诉你从何处来，血脉之中流淌着什么。我想，每个中国家庭里，或许都有这样一部属于自己的“全集”，只是它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，藏在泛黄的信纸里，藏在老人的唠叨里，藏在逢年过节那一桌团圆饭的热气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