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美女小说
插美女小说
老陈蹲在旧书摊前，手指捻着本泛黄的小说，书脊都脱胶了。他翻了两页，忽然“嘿”了一声，咧开嘴笑。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秃顶老头，斜眼瞅他：“这书可有些年头了，里头夹着好东西呢。”
老陈说的“插美女”，可不是什么时髦话。早些年，通俗小说流行那会儿，出版社为了招揽读者，常在书里配上几幅美人插图。穿旗袍的、梳辫子的、拿团扇的，工笔细描，印在粗糙的纸上。那时候，买小说的人，心里头多少存着点念想——故事要好看，里头的人，也得让人瞧得真切。这“插画”啊，就成了连接故事和想象的一座小桥。
老陈手里这本，讲的是个民国戏班的故事。文字密密匝匝，讲一个青衣角儿如何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。他翻到中间一页，动作忽然放轻了。纸页间，果真夹着一幅单色插画：一个女子侧身站在戏台帘子边，只露出半边脸，水袖垂着，眼神不知是望着台下，还是望着镜中的自己。线条简单，却把那欲说还休的神态，勾得活灵活现。
“您瞧，”老陈像得了宝，指着画对摊主说，“这画儿没署名，画工也不算顶精致。可您感觉感觉——这姑娘心里有事儿。书里写到她正犹豫要不要唱这出危险的堂会，这幅画，恰好就‘插’在这段文字边上。” 摊主推推眼镜，凑近了看，点点头：“是这么个味儿。图不抢戏，倒给文字添了股气韵。”
这或许就是老派“插画”的妙处。它不是今天屏幕上那种精准炫目的图片，更像是一个提示，一个路标。读者看了，得自己往文字深处走，用自个儿的阅历和想象，把画里那点意思，给“补”全了。好比听戏，台上人一个眼神甩过来，台下人心头得自个儿嗡地一响，那戏才算成了。
老陈付了钱，把书小心揣进怀里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，也迷恋过一阵子小说里的插画。那时候娱乐少，一本小说翻来覆去地读，里面的插图，每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。他甚至照着画过，虽然画得四不像，但那种试图走进另一个世界的感觉，至今还记得。
现在不同了。海量的图片、视频，劈头盖脸地涌来，什么都给你看得明明白白，反倒少了那份“琢磨”的乐趣。故事里的人物该长什么样，似乎不再需要读者自己去勾画了。老陈觉得，这好像有点可惜。视觉元素的呈现方式，原来也能悄悄改变我们“读”故事的方法。以前是文字为主，插画点题；现在呢，有时候好像倒过来了。
他走在回家的巷子里，暮色渐浓。路灯还没亮，青石板路泛着微光。他摸了摸怀里的旧书，硬硬的封面硌着手。忽然觉得，这薄薄一幅插画，像一扇偶然推开的小窗。透过它，瞥见了故事里那一刻的风云，也瞥见了当年作画人、排版工，还有无数像他一样捧着书痴读的读者的，一点共同的心事。图文叙事的默契，就在这纸页的翻动间，默默传递了几十年。
到家开了灯，老陈泡了杯浓茶，郑重地翻开那本书。他把那幅插画看了又看，然后才读起前后的文字来。果然，感觉不一样了。那女子的每一个抉择，每一次叹息，似乎都带着画里那抹淡淡的影子。他知道，今晚他又要沉进一个老故事里去了。而这一切，都始于旧书摊前，那一次偶然的“插”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