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年的叁片
1年的叁?片
我翻着手机相册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得有些快。去年这个时候，我在做什么呢？哦，对，是在老家屋后的那片山坡上。照片里，野桃花开得正闹，粉粉白白的一片，像给山腰随意披了件薄衫。那是我去年拍的第一批照片，我管它们叫“春片”。
那时候刚换了新手机，拍照的兴致高得很。看见什么都想框进屏幕里。春天的片子最多，有抽芽的柳条，有解冻的溪水，还有田埂上最早冒出来的那点荠菜花。拍这些，好像就能把那股子生气勃勃的劲儿，给存下来似的。现在看，像素是清晰，可总觉得隔着层玻璃，少了点当时扑面的、湿漉漉的泥土气味。
夏天的那一“片”，就完全换了脾气。我翻到一张黄昏的云。那是七月最闷热的一个傍晚，西边的天烧得通红，云彩厚墩墩的，镶着耀眼的金边。我没拍全貌，只截了一角，浓烈得像是油画颜料直接挤了上去。夏天的照片，总带着一种饱满的、甚至有点过载的情绪。阳光是泼辣的，绿荫是沉甸甸的，连雷雨来临前那墨蓝色的天空，都压得人喘不过气。这些影像，现在成了那个漫长暑季最直观的“温度计”，一看，就觉得热风拂面。
秋叶的照片，反倒少了。是太寻常了吗？也不尽然。我记得有一个周末下午，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看一片梧桐叶子，打着旋儿，不情愿似的，慢慢落下来。我没拍。那一刻就觉得，看着它完成这场轻轻的坠落，比急着用镜头对准它，更重要。所以相册里的秋天，是零碎的：一盘油亮的糖炒栗子，一盏街角提前亮起的暖色路灯，还有书页间偶然发现、已经干透的银杏书签。秋意，原来都藏在这些琐碎的“片段”里了。
冬天最后那“片”记忆，有点出乎意料。不是雪景，而是一扇蒙着水汽的玻璃窗。那是今年最冷的一天，我在室内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。我无意间用手在窗上划了一下，一道清晰的痕迹露出来，透过它，看见外面光秃秃的树枝，竟有种奇特的、框景般的美丽。我赶紧拍了下来。这大概是我最珍视的一张了。它没什么宏大的主题，却好像说透了点什么——我们看待过去这一年，不也常常像是透过一块起雾的玻璃吗？需要自己动手，抹开一小块清澈，才能窥见那些被模糊了的、真实的风景。
一年，叁百多天，如果硬要切成片，能切出无数张。但在我这儿，好像就这么叁片印象最深：一片是春日的生发，一片是盛夏的浓烈，还有一片，是冬日里一次偶然的“擦亮”。它们连不成一部流畅的电影，更像是几页散落的日记，夹在时间的书里。手指停在这里，我忽然觉得，这样也挺好。日子嘛，本就是由这些或明或暗、或大或小的碎片缀成的，我们记得一些，忘记一些，再在某个安静的午后，像现在这样，把它们找出来，拼一拼，看看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，走到了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