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艳乡村罢齿罢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6:37:21 来源:原创内容

猎艳乡村

老陈把车停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的时候,太阳正毒辣辣地烤着。他推开车门,一股混合着泥土和稻秆味儿的热浪就扑了过来,里头还夹着几声懒洋洋的狗吠。他眯着眼,看了看手机里那张朋友发来的照片——青砖瓦房,屋檐下挂着一串红辣椒,背景是层层迭迭、绿得要滴出水来的山。朋友在微信里说得玄乎:“这地儿,藏着宝呢!你得自己去‘猎’。”

“猎?”老陈当时就笑了,一个破村子,能猎着什么?他那些在城里玩越野、玩摄影的朋友,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,流行起往山旮旯里钻,美其名曰“寻宝”、“猎艳”。这“艳”当然不是指别的,是指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景致,老物件,或是某段鲜为人知的老故事。

他顺着一条被踩得光溜溜的土路往村里走。路两边的房子,有的新贴了白瓷砖,显得有点突兀;有的还是老旧的木板墙,黑黢黢的,透着年岁。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,摇着蒲扇,目光跟着他这个外来客慢慢移动,那眼神里说不上是好奇还是漠然。老陈心里嘀咕,这“宝”从哪儿猎起?难不成去问人家:“大爷,您家有什么老古董卖不?”

正琢磨着,鼻尖忽然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香。不是花香,也不是饭菜香,是一种……沉静的、带着点烟火气的木头香。他脚步一顿,循着味儿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。香味是从一扇虚掩的旧木门里渗出来的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抬手敲了敲门。

“谁呀?”里头传来个沙哑的声音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是个精瘦的老头,手上还沾着些木屑。老陈朝里瞥了一眼,心跳顿时漏了一拍。堂屋不大,地上、架子上,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器——有造型奇特的根雕,有纹路漂亮的老秤杆,还有几个看不出用途、但打磨得温润发亮的木构件。那香味,就是从这些木头深处散发出来的。

“我……路过,闻着香味,挺特别。”老陈有点不好意思。

老头打量他一下,侧身让他进来:“松木和樟木混着放的,年头久了,就这味儿。城里来的?看玩意儿?”

老陈连忙点头,蹲下来看一个形似小鹿的根雕。他这才发现,这村里的“艳”,根本不是明晃晃摆在外头的。它藏在这不起眼的门后,藏在老人长满老茧的手里,藏在这些沉默的、带着山林记忆的木纹之中。朋友说的“猎”,原来不是捡现成的,而是像现在这样,靠一点偶然的缘分,再加一点主动的探寻,才能撞见。

他和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。老头姓胡,干了一辈子木匠,现在没人要打传统家具了,他就捡些老料、树根,随形就意地做些小东西,自己看着玩。他说起年轻时怎么进山选料,怎么看木头的脾气,眼睛里有光。老陈拿起一个用老房梁木做的茶则,胡老汉说,这木头在他家房顶上躺了百来年,经历过风雨,也听过几代人的家常。如今做成这么个小物件,算是换了种活法。

老陈心里那点“猎奇”的浮躁,慢慢沉了下去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这趟“猎艳”,猎物或许不是某个具体的物件。他“猎”到的,是一段几乎要断掉的手艺,一种对待旧物的静心,还有时间在这些木头身上走过的、实实在在的痕迹。这比任何摆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的东西,都更鲜活,更有温度。

夕阳西下的时候,老陈买下了那个小茶则。胡老汉用旧报纸仔细包好,递给他。走出巷子,回到村口,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回头望了望暮色中升起炊烟的村庄,那些白瓷砖房子和黑木板房,此刻都融成了一片温暖的轮廓。

车子发动,驶离村庄。副驾座上,那包着旧报纸的小物件,散发着幽幽的、持久的香气。老陈想,这大概就是“猎艳”的滋味吧。你得慢下来,你得走进去,你得有那么一点运气,和一点愿意倾听的心。那些真正的好东西,那些闪光的片段,从来不会自己跳到光鲜的大路上等着你。它们就在那儿,在寻常的巷陌深处,在老人平淡的讲述里,等着被某个有心人,轻轻地“撞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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