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级漂亮的母亲麻生影院‘
年级漂亮的母亲麻生影院
我妈今年四十八，按她自己的说法，已经是“老菜帮子”的年纪。可在我眼里，她依旧是那个“年级漂亮的母亲”——这词儿是我爸当年追她时说的，带着点儿文绉绉的笨拙，意思是“年级里最漂亮的”。如今她眼角有了细纹，头发也得定期染黑，可那股子精神气儿，却比很多年轻人还亮堂。
上个月回家，发现她晚饭后总不见人影。问起来，她一边对着镜子涂口红，一边轻描淡写：“去麻生影院看场电影。”我愣了，麻生影院？那是老街尽头一家老电影院，门头褪色，听说放映设备还是很多年前的。现在谁还去那儿啊，不都在家用手机投影么？
“妈，那地方……还能放电影吗？”我忍不住问。她转过头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别亮：“怎么不能？放的还是老片子呢。关键是，”她顿了顿，像在分享一个秘密，“那儿有‘胶片味儿’。”她用了这么个词，让我心里一动。
跟着她去了一次，才算明白。那所谓的“胶片味儿”，其实是旧影院里混合着淡淡灰尘、老座椅皮革和某种遥远记忆的气息。观众不多，零星坐着些中老年人。银幕不算明亮，甚至偶尔有细微的划痕闪过。放的是部很老的国产爱情片，画面泛着温暖的黄调。
我妈看得很入神。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，她来这儿，看的或许不只是电影。果然，散场后走在昏黄路灯下，她慢慢说：“这影院，和我跟你爸第一次约会的地方，真像。那家早就拆了，改成大超市了。”她语气里没有太多伤感，更像是在抚摸一件旧物。
我这才把“年级漂亮的母亲”和“麻生影院”连了起来。对她而言，这里不只是一个观影场所，更像一个时间的避风港。在这里，她可以暂时从柴米油盐、从我爸的唠叨、从对我工作婚姻的忧虑里抽身出来，回到自己还是“年级里最漂亮的”那个年代。哪怕只有两个小时。
后来我又知道，她居然是那里的“资深会员”。卖票的张伯都认识她，常给她留中间的好位置。有几次影院搞老电影回顾周，她还帮着在街坊邻居里宣传，像个热心的文艺委员。她说，现在流行怀旧，可很多怀旧太闹腾了，敲锣打鼓的。在这里，安静地坐一会儿，看一段过去的故事，那种“沉浸感”，是别处没有的。
我忽然有点惭愧。我们总想着带父母去新地方，体验新事物，却忘了他们或许更需要一个能安放记忆的旧角落。麻生影院那种略带滞涩的放映节奏，那种不完美的画面，反而成全了一种真实的、属于过去的温度。我妈在这里，不是谁的妻子，谁的母亲，她就是她自己，一个仍会被光影故事打动的人。
如今每次回家，听她说起“今晚麻生影院放《城南旧事》”或者“下周有谢晋导演专题”，我都会觉得安心。那家老旧的影院，像一个固执的时钟，用它的方式，为我年级漂亮的母亲，保留着属于她自己的、从容流淌的时间。而我也懂了，真正的孝顺，或许也包括守护父母心中那块不必追赶时代的自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