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不安分地探进了她的奶奶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5:20:32 来源:原创内容

手不安分地探进了她的奶奶

他的手,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探了过去。不是探向别处,是探进了那只老旧的、掉漆的樟木箱子深处,探进了他奶奶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世界里。那动作里,有种孩子般的好奇,也有种成年人的迟疑,指尖碰到箱底时,甚至微微抖了一下。

箱子是在老屋阁楼里找到的,蒙着厚厚一层灰。奶奶前阵子摔了一跤,住了院,家里人忙着收拾,这才把一些陈年旧物翻出来。他本来只是帮忙,可看到这只箱子,心里不知怎么就“咯噔”了一下。奶奶从没主动提起过它,它也像生了根似的,一直缩在墙角最暗处。

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。最上面,是几件迭得整整齐齐、但布料已经脆了的老式斜襟衫。再下面,压着一个硬皮本子,边角都卷了毛。他没碰衣服,手指径直滑向了那本子。翻开第一页,是褪了色的钢笔字,工工整整,写着日期:一九五叁年,春。那是奶奶的笔迹,他认得,只是比现在有力、年轻得多。

这可不是普通的日记,更像是一本“生活账”。记的却不是柴米油盐的价钱。里面夹着一张微微发黄的粮票,用透明纸小心包着。旁边写着:“今日省下二两,给阿弟换了一支铅笔。”另一页,贴着一小片干枯的、认不出样子的花瓣,注解是:“厂区后山摘的,他说叫不出名,但好看。”

“他”?这个“他”是谁?爷爷吗?可爷爷的名字,并不叫“文生”。这个陌生的名字,像颗小石子,投入他平静的认知里,荡开一圈圈涟漪。他往后翻,手指快了些。字里行间,那些零碎的片段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子:一个会吹口琴、会偷偷从怀里掏出烤红薯给她、说话有点结巴的青年。

有一页,纸皱得厉害,像是被水渍过又干了。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:“文生走了,支援北方建设。没说归期。我把粮票都换成了全国通用的,缝在他内衣口袋里。他不要,我急了。他最后说……‘等我回来,盖间瓦房’。”

瓦房?家里老屋,明明是红砖的,是后来爷爷单位分的。这个“文生”,最终没有回来盖瓦房。那奶奶后来,是怎么和爷爷走到一起的呢?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很长一段,再往后,就是一些琐碎的生产队工分记录,再然后,突兀地开始了婴儿的出生年月、身长体重记录——那是他父亲的出生。

他捧着本子,坐在满是灰尘的阁楼地板上,半天没动。窗外的光斜射进来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。他突然觉得,自己那只探进箱子里的手,有点莽撞,又有点…庆幸。他仿佛触碰到了一个从未了解过的奶奶,不是那个总是笑眯眯、在厨房里忙碌的慈祥老人,而是一个也曾有过心跳如鼓、有过离别愁绪、有过隐秘期盼的年轻姑娘。

奶奶的人生里,原来藏着这样一段未曾言说的过往。它无关对错,甚至可能连“爱情”都算不上,只是那个贫瘠年代里,一点微不足道的、对于“瓦房”的温暖念想。这份念想,被她仔细地折好,压进了箱底,也压进了岁月的深处。它构成了她生命底色的一部分,沉默,却坚实。

楼下传来喊他吃饭的声音。他轻轻合上本子,按照原样,把它放回那几件旧衣服下面,盖好箱盖。手上的灰,他没有立刻拍掉。下楼时,他想着,明天去医院看奶奶,或许可以问问她,老屋后面以前是不是有片山,山上,开着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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