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嫁后每天回家给父亲
出嫁后每天回家给父亲
巷子口那棵老槐树，叶子黄了又绿，绿了又黄。打从去年秋天我出嫁那天起，它就成了我每天归途的路标。街坊邻居从最初的惊讶，到如今的习以为常，见我拎着菜或是提着点心走过，总会笑着招呼一声：“又回来看老爸啦！”
是啊，又回来了。推开那扇熟悉的铁门，吱呀声还是老样子。父亲多半是在厨房里忙活，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围裙。“回来啦？”他从油烟里探出头，语气平常得仿佛我只是放学回家。灶上炖着我爱喝的汤，香味漫了一屋子。
这习惯怎么开始的呢？婚礼那天晚上，热闹散尽，我坐在新房子里，心里空落落的。忽然想起父亲独自在家——母亲走得早，这些年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。电话拨过去，响了一声就接了。“爸，你吃饭没？”“吃了吃了，你别操心。”可背景静得能听见钟摆声。那一刻我就知道，有些牵挂，是婚姻也剪不断的。
第二天起，我便开始了这每日的“返航”。起初丈夫不太理解：“哪有天天往娘家跑的？”我拉着他的手认真说：“那不是娘家，那是我爸的家。他就一个人，我得让他知道，女儿出嫁不是离开。”丈夫沉默了一会儿，后来反而常提醒我：“今天早点过去，陪叔叔多说会儿话。”
日子久了，这趟二十分钟的路程，成了我最踏实的时光。父亲话不多，我们常是各做各的事——他看报，我整理衣柜；他浇花，我擦桌子。但空气里流动着一种安稳的暖意。有时候我带菜去，他嘴上说“别麻烦”，转身却拿出我从小爱用的碗。有时候他提前包好饺子冻在冰箱，等我“顺路”带走。
这种日常的陪伴，说来平常，却藏着最深的眷恋。父亲渐渐老去，背影不如从前挺拔。有回见他眯着眼穿针线，我接过针线盒时，碰到他粗糙的手，心里猛地一酸。他反倒笑了：“老了，眼神不中用了。”那一刻我明白，我每天回来，不只是尽孝，更是想紧紧抓住正在流逝的时光——在他还能清楚叫我小名的时候，多听几声。
社区里有人议论，悄悄说我太顾娘家。父亲听说后，有阵子故意赶我走：“今天别来了，我约了老李下棋。”可我走到半路，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张望。我仰头喊：“爸，我忘带钥匙了！”他慌慌张张下楼开门，眼里都是笑。从那以后，我们再没提过外人的话。
深秋的傍晚来得早，我挽着父亲在小区散步。落叶踩在脚下沙沙响，他忽然说：“你天天回来，爸心里踏实。”就这一句，让我眼眶发热。我握紧他的胳膊，像小时候他牵我学步那样。路灯把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依偎在一起，分不清谁靠着谁。
或许在很多人看来，出嫁女儿该有自己的生活。可我觉得，真正的亲情不是距离能分隔的。它就在这一日叁餐的寻常里，在推门那声“回来啦”的平淡中。父亲用他大半生为我遮风挡雨，如今我能做的，不过是让他的晚年少些冷清。这每天的归家路，是我能给他的、最朴实的承诺。
老槐树又落叶子了，金灿灿铺了一地。我踩着落叶往家走，手里提着刚出炉的桂花糕——父亲最爱吃这个。铁门虚掩着，他在等我。这样的日子，我想一直一直走下去，走到岁月深处，走到我们都走不动的那天。这大概就是人间最平凡的相守吧，不需要什么理由，只因为他是父亲，而我是他永远的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