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级大2018
叁级大2018
那年的秋天，感觉和往年不太一样。风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燥，又混着点凉，吹在脸上，让人心里也跟着忽上忽下的。我那时候还在老单位，守着那栋爬满了常春藤的红砖楼，日子像钟摆，滴答滴答，规规矩矩，却也一眼能望到头。
“叁级大”这个词，就是在那阵风里刮过来的。起初只是在文件标题里瞥见，字眼硬邦邦的，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。后来，它成了走廊里压低的交谈，成了会议室里缭绕的烟雾下，众人心照不宣的眼神。它不是一个具体的事儿，更像一种氛围，一种即将席卷而来的、人人都需要重新找到自己位置的气场。
变化，往往是从最细微处开始的。先是办公室里的旧报纸被清理一空，换上了崭新的报刊架；接着，学习材料的字体和排版好像都精神了不少。老李，我们办公室最稳得住的人，也开始在午休时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，发出轻微的“嗒、嗒”声。我问他看啥呢，他转过脸，笑了笑，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：“没啥，看看‘新精神’。这‘叁级大’啊，就像咱家要大扫除，犄角旮旯都得亮堂起来才行。”
他这话说得挺实在。我慢慢咂摸出点味道来。这“大”，不是场面大，而是涉及的面儿广，是要求的标准提上去了。它关乎每一个岗位的“责任田”是不是深耕细作了，关乎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流程里，还有没有能拧出水分的地方。它不吓人，但挺醒脑。
我开始留意自己手头的工作。一份普通的报告，以前可能格式过得去、内容不出错就交了。那段时间，我却总忍不住多想一步：这个数据能不能再核实一下源头？那个表述能不能更精准些，少点模棱两可？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黄了又落，我的办公桌上，反复修改的稿纸却摞高了一层。这个过程，有点像给自己较劲，别扭，但别扭完了，心里反而踏实。
记得有个加班的晚上，整层楼就我们办公室还亮着灯。我和同事对着一份方案反复推敲，争得面红耳赤，就为了一个具体措辞。安静下来时，能听到暖气水管里潺潺的流水声。同事忽然感慨了一句：“你说，这么抠字眼，图啥？”我没马上回答。窗外是沉沉的夜色，楼下的路灯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。我想，也许就图个心安吧。图的是经手的东西，能禁得起回头再看；图的是在这股“大”的潮流里，自己那艘小船，舵把得稳，没偏了方向。
后来，各种学习、整顿、提升接踵而至，节奏明显快了起来。但有了之前那段自己跟自己“较真”的日子垫底，倒不觉得慌乱。我理解了，所谓“落实”，从来不是机械地照搬条文，而是把它化成日常里一个个具体的动作：是调研时多走的几步路，是写材料时多查的一份资料，是接待群众时多留出的一分钟耐心。这股风气，像秋日里清爽的风，把一些积久的、虚浮的东西，悄悄吹散了。
如今再回头看，“叁级大2018”早已不是一个特定的时间标签。它更像一个烙印，标记着一段共同成长的记忆。它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故事，有的只是无数个平凡岗位上，人们把手中的活儿，默默干得更扎实一点的那份心思。土地深翻过一次，墒情总会不一样。那股劲儿，好像就这么留了下来，在后来许许多多个普通的日子里，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