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越癫插的越深的小说
车子越癫插的越深
老张握着方向盘,手心全是汗。这辆破皮卡,跟着他十年了,从没像今晚这样,抖得跟筛糠似的。
副驾上的李工,死死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,整个人被颠得左摇右晃,话都说不连贯:“老张……你这车……再这么癫下去……我这把老骨头……要散架了……”
“没办法啊李工!”老张咬着牙,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被车灯照得惨白的土路。那哪叫路啊,根本就是被重型车碾过无数遍的烂泥塘,一个坑连着一个坑,里头还积着浑浊的雨水。车子冲进去,再猛地弹起来,每一次起伏,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,把车往地底下狠狠摁一下。“就这一条道能进山,前几天下大雨,冲得更不像样了。咱这项目勘探点,非得从这儿进不可。”
车子又是一个剧烈的趔趄,底盘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李工怀里的图纸差点飞出去,他赶紧搂紧,嘴里念叨: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就是这颠簸,太要命了。”他瞥了一眼仪表盘旁边粘着的那个简易导航仪,代表他们位置的小红点,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,向着那片代表着未开发山区的深绿色区域挪动。“你发现没,这路越烂,车子颠得越厉害,咱们好像……钻得就越深。”
老张没立刻接话。他全神贯注地对付着下一个陡坡。车子咆哮着,后轮在泥浆里空转了几下,甩出大片的泥点子,终于笨拙地爬了上去。上了坡,视线稍微开阔了些,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像巨兽的脊背,伏在沉沉的夜幕里。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有手机信号的区域,四周只有风声、引擎声,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。
“还真是。”老张喘了口气,这才接过话头,语气里带着点琢磨的意味,“你这话有点意思。这破路,像是一道筛子,把那些底盘低的、娇气的车,全给筛外边了。能走到这儿的,都得是咱这皮实耐造的。路越癫,说明越往里,越没人来。咱们这勘探,不就是要找没人到过的地方吗?”
泥泞里的发现
李工点点头,借着车内昏暗的光,展开手里的地质图,手指顺着一条等高线滑动:“根据初步分析,这片区域的地质构造很特别。但资料太少,全是空白。咱们这趟,就是要把这空白,给它填上点实实在在的东西。”他说着,拍了拍脚边一个沾满泥的金属箱子,里面是取样工具和简易分析仪。“理论再漂亮,不如亲眼见一见,亲手摸一摸那岩芯。”
“轰隆”一声,右前轮碾进一个深坑,整个车猛地向下一沉,又弹起。李工的头差点撞到车顶。老张赶紧打方向,车子挣扎着,从坑里爬出来,继续歪歪扭扭地前进。这一颠,似乎把某种隔膜也给颠破了。
两人有一阵子没说话,只有车子痛苦的呻吟和旷野的寂静。这种向无人腹地深入的感受,很奇特。身体受着罪,心却好像被这单调重复的颠簸给晃得平静下来了。外头那个喧嚣、讲求效率的世界,被身后这条烂路彻底隔绝。这里只剩下车、路、山,和他们两个。
“停下来!”李工突然喊了一声。老张下意识踩了刹车。皮卡晃了晃,停在一个相对平缓的拐弯处。
李工推开车门,拿着强光手电跳下车。老张也跟了下去。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,落在旁边因为雨水冲刷而裸露出的山体断面上。李工凑近了,几乎把脸贴上去看,又用地质锤小心地敲下一小块,放在手里,用手电仔细照着。
“你看这里,”他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兴奋,完全忘了刚才的颠簸之苦,“这层理,这矿物光泽……和咱们推测的核心构造吻合度很高。这路癫得值!不进来,光在外面看卫星图,一百年也发现不了这个!”
老张不懂那些专业术语,但他看得懂李工眼里的光。那是一种找到宝贝的光。他也蹲下身,摸了摸那冰冷的、湿漉漉的岩石断面,粗糙的质感从指尖传来。这一刻,他好像有点明白了“深入”这个词的意思。它不光是地图上移动的距离,更是这种把一切繁华和便利都甩在身后,一头扎进未知的、不舒适的、甚至充满颠簸的真实里去的过程。车子每一次癫狂的起伏,都像是一次笨拙却坚定的插入,把他们送往地图上那片空白的深处。
重新上车,引擎再次轰鸣。前方的路,在手电余光里,似乎更窄、更坎坷了。但老张心里反而踏实了些。他换了个档位,皮卡发出低沉的吼声,朝着更深的黑暗与颠簸,缓缓开了进去。车灯的光,劈开浓浓夜色,虽然只能照亮前方短短一截烂泥路,但对他们来说,足够了。他们知道,自己要找的东西,就在这越癫越深的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