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角侄子310 绿意盎然
海角侄子310 绿意盎然
老家的电话来得突然，说是海角的侄子要回来了，住310那间老屋。我心里嘀咕，那屋子空了怕有十年了吧？墙皮斑驳，窗棂朽坏，屋后的野草怕是比人都高了。侄子是个在大城市漂了多年的年轻人，突然回来，能住得惯？
等我周末驱车回去，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愣住了。院子里，那些张牙舞爪的荒草没了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几畦整齐的菜地，嫩绿的菜苗刚冒出头，挂着清晨的露珠，精神得很。墙角堆着些修剪下来的枯枝，散发出泥土和植物根茎混合的、微腥却好闻的气味。侄子阿骏正蹲在那儿，满手是泥，摆弄着几盆我叫不上名字的绿植。
“叔，来啦！”他抬头，脸上是晒出来的健康肤色，笑容里没了以前视频通话时那种隔着屏幕的疲惫。我应着，目光却挪不开这片小小的绿意。这变化，也太鲜活了。屋里头也变了样，老旧的家具还在，但擦得光亮。最大的不同是，窗台、桌角、甚至破旧的柜顶上，都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绿色植物。有的叶子宽阔油亮，有的藤蔓垂落，生机勃勃，一下子把老屋的沉闷晦气扫了个干净。
“怎么想起折腾这些？”我接过他递来的粗茶，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下。他挠挠头，说在大城市里，每天对着电脑和钢筋水泥，心里头老是空落落的，感觉人都要干枯了。有一次在出租屋养死了一盆最好活的绿萝，看着那一点点枯黄蔓延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。那时就觉得，得换个活法。
他说得慢，手上没停，给一株番茄苗松松土。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词——生活节奏。对啊，他以前的生活节奏，是地铁的呼啸、键盘的敲击、和永远在倒数的项目截止日。而现在，他的节奏是看天色浇水，观察叶片的舒展，等待果实的成熟。这节奏，是泥土给的，是植物生长的韵律，缓慢，却扎实。
“您看这盆，”他指着一盆叶片像天鹅绒的植物，“晚上叶子会合拢，早上阳光一照，才慢慢打开，可有意思了。” 他眼神里有种我许久未见的、专注的光。这种与自然生命的紧密连接，似乎让他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。老屋的“绿意盎然”，不止是眼睛看到的颜色，更像是一种从他手里、心里漫溢出来的状态。
住了两天，我发现自己也受了感染。早上会跟他一起看看菜地，傍晚坐在院子里，听风声穿过叶片的沙沙响。手机摸得少了，心里却好像更满了。邻居老人路过，讨几棵菜苗，阿骏乐呵呵地给，还教人家怎么养。那间编号310、曾经死气沉沉的海角老屋，竟因为这个侄子和他的绿意，成了村里一个小小的、温暖的活水源头。
离开时，阿骏塞给我一小袋自己晒的菜干，还有一小盆他说最好养的铜钱草。车子开出村子，回头望，那一片浓郁的绿，在灰瓦白墙间格外醒目。我心里忽然很踏实。原来，所谓的“回归”或者“改变”，未必是去了多远的地方，做了多大的事。它可能就是把一片荒芜，耐心地，一株一株，变成绿意盎然。
那盆铜钱草现在放在我家阳台上，喝饱了水，圆圆的叶片绿得发亮。每次看到它，我就想起海角那座老屋，和屋里那个找到了自己生活节奏的侄子。这绿意，是会蔓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