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母爱的纵容
第二章母爱的纵容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，小伟盯着手机屏幕，手指飞快滑动。厨房里传来母亲炒菜的声音，油锅“滋啦”一响，混合着饭菜的香气飘进客厅。母亲探头看了一眼，嘴边挂着笑：“玩什么呢？这么入神。快好了啊，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“知道了妈。”小伟头也没抬。屏幕上的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，五光十色的特效映在他脸上。母亲张了张嘴，好像想说什么，却只是转身回了厨房，把油烟机的风声调大了一档。她知道，儿子学习累了一天，放松一下也没什么。
这场景太熟悉了。从小伟上初中起，家里就多了台电脑。那时候母亲觉得，孩子查查资料是好事。后来，电脑换成了更轻薄的笔记本，又添了智能手机。小伟坐在书桌前的时间越来越长，可母亲悄悄送水果进去时，好几次瞥见的都不是作业，而是闪烁的游戏界面或聊天窗口。她心里也嘀咕，这样行吗？可看到儿子疲惫的背影，那些到了嘴边的管教话，又咽了回去。“孩子压力大，玩玩就玩玩吧。”她总是这样对自己说。
这或许就是一种温柔的纵容。母亲的爱，像春日里过暖的阳光，总怕孩子冷了，却忘了太炽热也会让人昏昏欲睡。她记得小伟小时候摔一跤，自己会赶紧扶起来哄；现在孩子“摔”在虚拟世界的门槛上，她反而犹豫了，生怕自己的干涉变成一种伤害。那份天然的庇护欲，在数字时代遇到了新课题。
饭桌上，小伟匆匆扒了几口饭，眼神不时瞟向搁在旁边的手机。母亲夹了块最大的排骨放进他碗里：“慢点吃，别光顾着看手机。”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责备，倒像是商量。“妈，有个团队任务，马上就好。”小伟应着，手指已经摸向了屏幕。母亲轻轻叹了口气，那声叹息很轻，混在咀嚼声里，几乎听不见。她收拾碗筷时想，也许明天，也许周末，得好好跟他谈谈。但明天总有明天的事，周末孩子又要补课，谈心的时机，就这么一日日拖了下去。
这种纵容，往往披着理解和支持的外衣。它可能源于一种补偿心理——我们平时忙，陪孩子时间少，那就多在物质和自由度上满足他吧。也可能源于一种莫名的恐惧，怕自己成了孩子眼里“落伍”、“严苛”的大家长，怕那扇本就关着的房门，关得更紧。于是，底线在一次次“算了”中悄悄后退。从“玩半小时”到“玩完这局”，从“不能带进卧室”到“别玩太晚”，规矩的边界越来越模糊。
夜深了，小伟房里的光还从门缝底下透出来。母亲走过门口，抬起手，悬在半空，最终还是没有敲下去。她转身回房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。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带小伟去公园，他学走路，摇摇晃晃要摔倒时，自己并没有每次都冲上去扶，有时会放手让他自己平衡。那时候的勇气，怎么现在反倒少了呢？
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，月亮从云层后露出来。母亲坐在床边，看着窗外的夜色。她开始意识到，爱的分寸感或许比单纯的给予更难把握。纵容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，起初是甜的，化解了当下的对峙，却可能让真正的问题在心里慢慢发酵。真正的陪伴，或许不是守在旁边不出声，而是在他快要走偏时，轻轻拉一把，哪怕这会换来一时的不理解。
隔壁房间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，一阵小小的欢呼。母亲笑了笑，摇摇头。明天吧，明天一定要找个时间，不是训话，就是像朋友那样聊聊。聊聊他玩的游戏，也聊聊眼睛该休息了，聊聊生活里除了屏幕，还有雨后清新的空气，和锅里永远温着的热汤。
她知道，改变不会在一夜之间。就像小伟小时候学步，摔倒了，哭两声，还是会牵住她的手继续走。这一次，她需要先伸出手，稳稳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。窗外的月光清清亮亮，照在地板上，像铺开了一条安静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