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4黄山扑克
404黄山扑克
老陈从抽屉底翻出那副牌的时候，我正帮他收拾老房子。牌盒是硬纸板的，边角磨得发白，上面印着褪色的黄山风景，迎客松的轮廓都快看不清了。他吹了吹灰，神秘兮兮地冲我一笑：“见过没？404黄山扑克。”
我当时就乐了：“扑克牌还有编号？404？听着跟网页找不着了似的。”老陈没接话，只是慢悠悠地洗牌，那动作熟练得跟盘了多年的核桃似的。牌在他手里唰唰地响，声音挺脆，不像现在那些塑料牌。
他抽出几张，摊在掉了漆的八仙桌上。我凑近一看，嘿，有点意思。这扑克上的图案，不是寻常的红桃黑桃。梅花碍印的是黄山云雾，那云海画得，仿佛真在流动；红心蚕是梦笔生花的景儿，笔尖上还真点着一抹淡红。每一张牌面，都是一处黄山的景，或是一个传说。老陈点了点牌盒背面，那里有一行小字：“文旅局监制，非卖品，限量404副。”怪不得叫这名儿。
“这玩意儿，当年可不好弄。”老陈点了支烟，话匣子打开了。他说那是九十年代末，黄山搞旅游宣传，想了这么个点子。不做多，就404副，送给些来往的文化人、记者，还有对黄山有贡献的本地人。不为卖钱，就图个文化味儿。那时候网络不发达，知道的人少，流传范围也小，渐渐就成了我们这代人口里的“传说中的东西”。
我捏着一张“大王”，上面是磅礴的日出云海，金光万丈。“那现在这牌，值钱不？”我问。老陈摇摇头，把烟灰轻轻弹进铁皮罐里：“有人收，价格也炒起来些。但你说它真是什么古董宝贝？算不上。它的金贵，不在价钱上。”
他让我仔细看那些图案的笔触。松针一根根清晰可见，山石的纹理都带着劲儿。再摸摸牌身，厚实，有质感，颜色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。“那时候做事，讲究个实在。‘限量’就是真限量，‘文化’也是真往里搁东西。”老陈的话里，有点别的味道，“不像现在，啥都标个‘限量’，扫码一看，库存还剩十万八。东西轻飘飘的，文化也成了个贴上去的标签，一撕就掉。”
我忽然就明白了。这副“404黄山扑克”，就像一个来自过去的、小小的“信物”。它承载的是一种笨拙的诚意，是前互联网时代那种实在的“限量”。404这个数字，在今天看来像个错误代码，充满巧合的幽默感；但在当时，它就是确切的数目，一副不多，一副不少。它不追求广泛的传播，却追求在有限的范围内，把一件事做到有分量。
老陈把牌收拢，仔细装回盒子，递给我：“送你吧。你们年轻人，该看看这种实在东西。”我接过来，手里沉甸甸的。这副牌本身，或许就是黄山另一张隐秘的名片，它不指向一个具体的风景点，却指向一段做事的态度，一种正在消散的质感。
如今信息爆炸，什么都讲究海量、速成、眼球效应。我们轻易就能看到黄山4碍超清全景，甚至痴搁云旅游。可这副小小的、朴素的扑克，却让我触摸到一段更具体、更诚恳的时光。它的“限量”，它的“文化承载”，没有半点水分。每一处笔触，都在诉说那个年代的“认真”。
我把牌盒放进包里，感觉装下的不是一副扑克，而是一个小小的、对于“实在”的样本。在这个动辄显示“404 Not Found”的虚拟世界里，这副实体扑克的存在本身，就成了一种温暖的提醒。它告诉我，有些东西，曾经被那样郑重地创造过，即便数量稀少，即便知晓者不多，那份重量，却经得起时间的擦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