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苦苦求我同意了
儿子苦苦求我同意了
那天晚上，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儿子磨磨蹭蹭地挪过来，挨着我坐下。他没像往常一样抓过遥控器换台，而是搓着手，眼神躲闪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这小子，准是又有什么“大计划”了。
果然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开口了：“爸，我跟您商量个事儿。”接下来，他用了差不多半个钟头，跟我描述他的“宏伟蓝图”。原来，他和几个同学想趁着暑假，不跟旅行团，自己规划路线，去西北走一圈。他说这叫“深度穷游”，能锻炼独立能力，还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。话里话外，满是憧憬和兴奋。
我第一反应是什么？当然是反对。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从我嘴里蹦出来：安全怎么保障？钱够不够？路上生病了怎么办？几个毛头小子，没出过远门，能行吗？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这太冒险了，不行，绝对不行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家就进入了“拉锯战”模式。儿子使出了浑身解数。他做了详细的行程规划表，甚至把每天大概的花费、车次、备用方案都列了出来，打印得整整齐齐放在我书桌上。他跟我保证每天报平安，分享位置。吃饭的时候，散步的时候，他见缝插针地跟我讲他们的准备，讲他有多么渴望这次“独立探索”。他的眼神里有种光，是我很久没见过的、属于年轻人那种炽热又真诚的光。
说实话，我内心挺挣扎的。一方面，是为人父母那种本能的不放心。儿行千里母担忧，父亲又何尝不是？总觉得他还是那个过马路需要我牵着、下雨天需要我送伞的小男孩。但另一方面，我又清楚地看到，站在我面前的，已经是个肩膀渐宽、喉结突出、有自己想法的小伙子了。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，不也渴望着挣脱父母的羽翼，去外面扑腾几下吗？我记得我当年想学开车，我父亲也是百般阻挠，觉得危险又费钱，后来我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勉强点头。
那天晚上，他又一次来到我书房，没再多说计划，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说：“爸，我知道您担心我。但我真的想试试，靠自己走一段路。您就让我……试一次，行吗？我保证，会对自己负责。”他没用“求”这个字，但那种语气，那种眼神，分明就是“苦苦央求”。我心里那堵坚硬的墙，好像被这句话凿开了一道缝。
我失眠了。翻来覆去地想，我们养育孩子，最终目的是什么？不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担当、有见识、能独立面对风雨的人吗？如果永远把他护在身后，不给他任何试错和探索的空间，那他永远也长不出坚硬的翅膀。这次旅行，或许就是他学习“独立成长”的关键一步。对，就是“独立成长”这个坎，他必须自己迈过去。
第二天吃早饭时，我喝了一口粥，没看他，像是自言自语般说：“那份计划书……火车班次那里，有个时间好像算得不对，你再核对一下。还有，把你们几个的紧急联系人电话，都给我留一份。”儿子猛地抬起头，愣了好几秒，然后脸上瞬间绽开巨大的笑容，激动得差点打翻面前的牛奶杯。“爸！您这是……同意了？”我点点头，补了一句：“约法叁章，安全第一，每天联系。”他忙不迭地应着，高兴得像小时候得到了最想要的玩具。
看着他雀跃的背影，我心里五味杂陈。有担忧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释然和隐隐的期待。我知道，我松开手的，不仅仅是一次旅行的许可，更是对他作为一个逐渐成熟的个体的认可。他需要这份“独立成长”的空间，就像幼苗需要挣脱棚架的束缚才能向着天空自由生长。而我能做的，就是站在他出发的地方，把牵挂装进他的行囊，然后相信他，祝福他。
飞机起飞的那天，我在家坐立不安，手机一直攥在手里。直到晚上，收到他发来的第一条信息：“爸，已平安抵达，一切顺利。这里的星空，特别亮。”后面附了一张照片，模糊的夜空里，繁星点点。我看了很久，那颗一直悬着的心，慢慢落下来一些。或许，这次放手，对我们父子俩来说，都是重要的一课。他学习面对广阔的世界，而我，学习面对他的渐渐远离。这大概就是生命传承中，那份甜蜜又酸涩的必经之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