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沣满的女儿》努努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4:52:18 来源:原创内容

《沣满的女儿》努努

沣河的水,就这么日日夜夜地流着。岸边的老人都说,这水里淌着的,不光是水,还有故事。今儿要讲的,就是这沣河边上的一个故事,对于一个叫努努的姑娘。

努努是谁?她是沣满的女儿。“沣满”不是人名,是这河湾处一个老渡口的名字。早几十年,这里可热闹了,摆渡的、贩货的、南来北往的旅人,都得在这儿歇歇脚。努努的爹,就是这渡口最后一任摆渡人。大伙儿不记得他本名,都叫他“沣满”,顺带着,他闺女就成了“沣满的女儿”。

我头一回见努努,还是个小丫头片子,光着脚丫在河滩的鹅卵石上跑,手里攥着把野花,笑声跟河面的水鸟似的,脆生生的。她爹撑着长篙,船稳稳地破开绿绸子一样的水面,她就趴在船头,小手撩着水花。那时候的沣河,水还清凌凌的,能看见底下柔顺的水草,跟着水流的方向,一摇一摆的。

后来啊,河上的桥修通了,水泥的,又宽又结实。汽车“嘟嘟”一过,比渡船快多了。老渡口肉眼可见地冷清下来。再后来,她爹也老了,撑不动那长长的竹篙了。那艘老木船,被拖上岸,底儿朝天扣在河滩上,日晒雨淋的,像个被遗忘的老伙计。大家都说,“沣满”这个名号,怕是到头了。

可故事要是就这么完了,也就没意思了。

出人意料的是,努努留了下来。出去读了几年书,又回到了这日渐安静的河湾。村里人起初都不理解,这地方,年轻人都想着法儿往外奔,她一个姑娘家,回来做啥?努努也不多解释,只是忙活。她把自家老屋拾掇了出来,不搞气派的新装修,反而把那些老物件——她爹磨得光亮的船桨、生锈的煤油马灯、记录水位涨落的旧木尺——都擦洗干净,摆在了屋里最显眼的地方。

她要做的事儿,有点特别。她想把老渡口的故事,把沣河的记忆,留下来。不是锁在柜子里那种留法,是让它们能继续“活”着。她开始走访岸边的老人,听他们讲古早的传闻,哪个滩头鱼最多,哪年发过大水,摆渡人遇到过哪些奇人异事。她拿着本子,一字一句地记,有时听着听着就入了神,仿佛自己也坐上了父亲的那条渡船。

这个过程,就是一种时光的沉淀。把那些散落在风里、水里的碎片,一点点收集、擦拭、拼合。这事儿急不得,得像沣河的水一样,慢慢地流,自然地淌。

再后来,她那间老屋渐渐有了名气。城里来的、远道而来的旅人,开始循着故事找到这里。他们坐在老渡口的石阶上,听努努用那把清亮的嗓子,讲河水的往事,看她父亲留下的老物件。走的时候,往往带上一两件她手作的纪念品,或许是一枚绘着旧日渡口的书签,或许是一个用河滩卵石打磨的小镇纸。东西不贵,却带着河水的温润和故事的重量。

有人问她,守着这么个老地方,图个啥呢?努努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,想了想,说:“我爹撑了一辈子船,是把人从这岸,送到那岸。我呢,好像也是在做‘摆渡’的事儿,只是渡的不是人,是些快要被忘掉的光阴。”她这话说得平常,却让人心里头微微一动。

如今的沣河湾,比起当年的喧嚣,是安静了不少。但这种安静里,又生出一种新的、韧性的生机。努努的身影,成了这河湾一道新的风景。她不再是那个光脚跑的小丫头,她的眉眼间,有了河水般的沉静和力量。她让“沣满”这个几乎要沉入水底的名字,又缓缓地浮了上来,附着在故事里,附着在来来往往的人心中。

河水依旧东流,带走了许多东西,但也把一些最本质的,给沉淀了下来。努努做的,或许就是打捞这些沉淀物的人。老渡口的木船再也下不了水了,可对于这条河的记忆与温情,似乎找到了新的舟楫,正在安静地驶向更远的时光对岸。这大概就是传承吧,不是敲锣打鼓的宣告,而是像河床承托水流那样,一种默然的、坚实的承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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