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桌小兔子蹦来蹦去
同桌小兔子蹦来蹦去
高二开学排座位,老师把林晚安排在我旁边的时候,我偷偷皱了下眉。这姑娘,名字听起来安安静静的,人怎么是这副模样?她好像永远坐不住,不是转笔就是轻轻跺脚,马尾辫随着她的小动作一甩一甩的,活像只不安分的小兔子。我那时正为数学成绩发愁,只想找个安静的同桌,这“小兔子”一来,我心里直打鼓。
果然,头两天我就被“折磨”得不轻。我正在草稿纸上和一道函数题死磕,她忽然凑过来,眼睛亮晶晶的:“哎,你看窗外那朵云,像不像一只大兔子?”我头都没抬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她也不在意,自己托着腮看了一会儿,又轻轻哼起不成调的歌,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着拍子。我的思路,全给敲散了。
可慢慢地,我发现这“蹦来蹦去”里头,有点不一样的东西。有一回自习课,我对着物理电路图发呆,那些导线和元件缠成一团乱麻。她瞄了一眼,顺手从我笔袋里抽出一支红笔一支蓝笔,在草稿纸上“唰唰”画起来。“你看啊,”她用笔尖点着,“电流从这边走,像走这条主路,遇到岔路口——就是电阻嘛——就分个流……”她边说边画,线条简单直接,那些抽象的符号,经她一比划,忽然就通了。我愣愣地看着她,她画完把笔一放,又恢复那副坐不住的样子,转头去整理她那摞永远有点歪斜的书本了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,她脑袋里可能装着个不一样的思维导图,不是规规矩矩的树状图,而是蹦跳着、四处发散又总能意外连接起来的活地图。
我们的交集多起来,是在一次校运会上。我跑完八百米,累得瘫在草坪上喘气。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递给我一瓶水,然后在我旁边坐下,也不说话,就看着远处跳高比赛的人群。过了一会儿,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轻的,和平时很不同:“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长大,田埂边到处是真正的小兔子。它们看起来瞎跑,其实耳朵竖着,鼻子动着,时刻在探路呢。” 我转过头看她,夕阳给她侧脸镀了层金边,那总显得躁动的眉眼,此刻竟有种专注的温柔。“我觉得吧,”她顿了顿,“人也不能总绷着一根弦,得允许自己‘蹦跶’几下。看起来是瞎忙活,可能就是在找方向呢。”
这话像颗小石子,投进我心里,漾开一圈波纹。我开始留意她那些“蹦跶”。她课间会忽然跑去问历史老师一个冷门问题;会在大家刷题时,翻一本和考试毫无关系的植物图鉴;会把难记的化学方程式编成滑稽的口诀。她的注意力像探照灯,晃来晃去,可一旦停在某个点上,那光就特别亮。她用自己的方式,在知识的版图上进行着独特的认知探索,路径曲曲折折,却充满意外的风景。
有一次数学课,老师讲到一道几何难题的经典解法,步骤严谨却繁琐。大家都埋头记笔记,她却咬着笔头,盯着黑板上的辅助线出神。下课铃响前几分钟,她突然用胳膊肘碰碰我,在本子上画了个极其简单的图形,只添了一条不一样的线。“这样,是不是叁步就能证出来?”我顺着她的思路一想,豁然开朗。那是种跳出框框的思维导图,不是沿着既定的阶梯走,而是自己发现了一条更近的小径。
现在,我已经习惯身边这只“小兔子”的蹦蹦跳跳了。甚至,当学习陷入僵局的时候,我会下意识地看看她在做什么。她可能正盯着窗外的树叶,或者把橡皮切成奇怪的小块。但我知道,她那看似散漫的思绪,或许正进行一次天马行空的认知探索,随时会带来一个让人惊喜的点子。原来,真正的活力与灵感,有时并不来自正襟危坐的苦思,反而藏在那份不安分的、四处蹦跳的好奇心里。那片我们共同伏案的课桌,因为她的存在,仿佛不再只是方寸之地,而连接着一个更广阔、更鲜活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