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祥那里有站小巷,凭祥站旁巷弄寻踪
站台尽头飘来的米粉香
火车缓缓停靠在凭祥站,我拎着行李走下台阶。站前广场上人来人往,摩托司机靠在车座上闲聊。正当我准备打开手机导航时,突然想起朋友说的那句话:“别总盯着地图,在凭祥那里有站小巷,你得用鼻子找路。”
这话真不假。空气中飘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香气——是桂皮混着骨汤的浓郁,还带着一丝酸笋特有的发酵味。这味道像根看不见的线,牵引着我绕过新建的候车大楼,往车站侧面走去。果然,在两栋旧楼之间,藏着条不起眼的小道,宽不过两米,青石板路面被磨得发亮。
巷子深处,几家小店挨挤在一起。老板娘正往滚烫的汤锅里下米粉,动作熟练得像在跳舞。“来了?”她头也不抬,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在这个时间出现。我应了一声,在矮塑料凳上坐下。这种地方,你都不需要看菜单。
等粉的工夫,我环顾四周。这条巷子少说也有叁四十年了,墙上的水渍勾勒出时光的形状。对面五金店的老师傅在修理老式收音机,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锅铲碰撞声混在一起,竟出奇地和谐。这里和百米外的现代化车站像是两个世界——没有急匆匆的旅客,只有慢悠悠的生活。
“你的切粉。”老板娘把海碗放在我面前,汤色清澈,配料堆得冒尖。尝了一口,那味道怎么说呢……不是大饭店的精致,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妥帖。酸豆角的脆、花生的香、肉片的嫩,在骨头汤的调和下完美融合。吃到一半,额头已经微微冒汗。
隔壁桌的大爷看我吃得香,笑眯眯地搭话:“这条凭祥站旁巷弄寻踪,可是老站工的私藏地图。”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,“六十年代建站时,我就在这儿扛包。那会儿下工的工人,都爱来这儿喝两杯。”他指了指巷子深处,“原来这儿有七八家摊子,现在只剩叁家喽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确实有几间铺面关着门,卷帘门上落着锁。但开着的几家,生意都还不错。除了我这碗粉,还有卖糍粑的、修补衣服的,甚至有个书店,里面堆满了泛黄的旧书。
“城市发展快啊。”大爷抿了口米酒,“新车站修好后,很多人觉得这种小巷该拆了。但我们这些老街坊不答应,你说是吧,阿梅?”老板娘在灶台前回头笑了笑:“拆了,那些老客人上哪儿找这个味道去?”
这话让我想起很多事。现在到处都在建高铁站,光鲜亮丽,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也许少的,就是这种拐个弯就能遇见的烟火气。不需要扫码点单,不用听机械的“欢迎光临”,老板娘记得熟客的口味,邻居路过会聊上几句家常。
我又要了份越南春卷,皮薄如纸,裹着新鲜的薄荷和虾仁。老板娘说配方是她外婆传下来的,毕竟凭祥离边境近,饮食也带着异域风情。正吃着,几个刚下班的铁路职工走进来,不用点单,老板娘已经开始准备他们的例牌。
“这条凭祥那里有站小巷,像个时间的避风港。”其中一位老师傅坐下后对我说,“我在这条线上跑了二十年,每次出车回来,第一站必定是这儿。味道没变过,人情味也没变过。”
夕阳西斜,巷子里的光线变得柔和。我结账时,老板娘递过来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绿豆糕:“带给家人尝尝,自家做的。”走出巷口回头望,炊烟袅袅升起,飘过老房的屋顶,与新车站的玻璃幕墙形成奇妙的对照。
摩托车司机还在广场上等客,见我出来,热情地招手。我摇摇头,慢慢步行离开。心里想着,或许每个车站都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角落——它们不在地图上,却深深印在当地人的记忆里。下次路过凭祥站,我还要来这条小巷坐坐。不是为了寻找什么,只是想确认,有些东西还在,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