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夫人与保镖》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7:05:43 来源:原创内容

《夫人与保镖》

王家的宅子静得能听见叶子落地的声音。李锐站在廊下,像棵生了根的杉树,墨镜后的眼睛扫过庭院每个角落。他已经在这干了叁年,从没见女主人林婉笑过。不是那种客套的抿嘴,是真正从眼睛里漾出来的笑意。

今天有点不一样。林婉出门时没像往常直接钻进车里,反倒停在鱼池边看了会儿锦鲤。李锐保持着五步距离,目光却不由自主跟着她的侧影。阳光把她的珍珠耳钉照得泛着柔光,可她抿着的嘴角还是那道向下弯的弧线。

“李先生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了鱼,“你说它们整天在这方池子里,不闷吗?”

李锐怔了半秒。这是叁年来她第一次问和工作无关的话。“有水,有食,安全。”他答得干巴巴的,说完自己都觉得像句蠢话。

林婉转过身来。那是李锐第一次在白天看清她的眼睛——原来不是想象中那种养尊处优的淡漠,里头沉着些很重的东西,重得把眼尾都压出了细纹。她没接话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那气息散在风里,轻得几乎抓不住。

雨夜里的旧事

变故发生在深秋的雨夜。王先生去欧洲谈生意,宅子里就剩林婉和几个佣人。凌晨两点,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。李锐冲进主卧时,林婉正握着把拆信刀站在窗前,手指关节白得透明。

“楼下有人。”她的声音意外地稳,“西侧书房窗子被撬了。”

后来保安逮住的是个想偷保险箱的毛贼。但李锐记得最清楚的,是事后林婉递给他一杯热茶时,手在微微地抖。茶杯磕在托盘上,发出细碎的响。

“吓着您了。”李锐接过茶,看见她睡袍袖口下露出一截旧疤,淡粉色,蜿蜒到腕骨。

林婉顺着他的目光缩回手,半晌忽然笑了。不是礼貌的笑,是带着点苦味的、实实在在的笑纹。“好些年前的旧事了。”她顿了顿,“那时候还没有这些安保系统,没有你这样的人守着。”

那句话像把钥匙,轻轻转开了一道缝。后来李锐才慢慢拼凑出些碎片:她嫁进来前是学舞蹈的,那伤是最后一次登台时出的意外;王家娶她是看中那股子不沾烟火气的艺术气质,可这宅子要的只是个端庄摆件。

“您后悔吗?”有天陪她去画廊的路上,李锐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望着窗外,忽然就问了这句。问完自己都惊了一下——这越界了。

林婉沉默了很久,久到李锐以为她不会回答了。“后悔这词太奢侈了。”她最后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边缘,“就像你们这行,选了这条路,就不能老回头看背后有没有人跟着,对不对?”

那道看不见的线

日子还是那么过着。李锐依旧每天检查安防系统,陪她出入各种场合。只是有些东西悄悄变了味——他会记得提醒佣人把她常看的书留在躺椅边,会在长途车程里把空调温度调高半度。而她偶尔会多带一份点心,说是厨房做多了,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。

有次商业酒会,王先生挽着林婉应酬。李锐站在宴会厅角落,看见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凑近她说话,手“不经意”地往她腰后搭。他还没动,林婉已经微微侧身,举起香槟杯隔在两人之间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,眼神却冷得像冰。那男人讪讪地缩回手。

回程车上,她突然说:“谢谢你没冲过来。”李锐从镜子里看见她揉着太阳穴。“那种场合,你一动,明天小报标题就是‘王家夫人与保镖’了。”

“那是我的失职。”李锐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。

“不。”林婉望向窗外流动的霓虹,“你在我才敢那样。我知道就算真闹起来,背后有人能接住。”这话说得轻,落在车里却沉甸甸的。李锐忽然明白,那叁年静默的守护,早就在两人之间织了张看不见的网。安全不再只是系统上的绿灯和巡逻记录,是种更结实的东西。

年底王家老太爷过寿,宅子里张灯结彩。李锐在偏厅检查消防通道,听见露台上传来压抑的抽泣。月光底下,林婉蜷在藤椅里,肩膀微微耸动,手里攥着张旧照片。他没上前,只是退后半步,把自己隐进廊柱的阴影里,像堵墙似的隔开了喧闹的宴厅和这个角落。

过了会儿,哭声停了。林婉抹了把脸,挺直背脊,又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王太太。她转身时看见李锐,愣了愣,却没惊讶。“我母亲。”她扬了扬手里的照片,声音还有点哑,“要是她看见我现在这样……”话没说完,摇了摇头。

李锐递过去一方迭得方正的手帕。林婉接过,指尖碰触的刹那,两人都顿了顿。那温度一触即分,却像颗石子投进深潭,涟漪要荡很久才能平。

宴席散时已近午夜。李锐送她回主楼,在台阶前停住——那是他从未跨过的界线。林婉走了两步,忽然回头:“李锐。”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,“要是……要是哪天我不需要保镖了,你说我们能像普通人那样,坐下来喝杯茶吗?”

夜风拂过院子里的桂花树,沙沙的响。李锐站在那儿,墨镜早摘了,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。他没说能,也没说不能,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。林婉就笑了,这回眼睛弯成了月牙,那笑意从眼底漫上来,把叁年来的沉郁都冲淡了些。

后来李锐常想,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关系——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,却又远得隔着一整个身份。可有些东西,比如那份不必言说的信赖,比如雨夜里递过来的那杯茶的温度,又比任何语言都更实在。他们之间那道线还在,只是风吹过时,会微微地颤,像在等着什么,又像只是这样颤着,就已经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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