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岛爱理教师
希岛爱理教师
讲台上,希岛老师正捏着一截粉笔,眉头微微蹙着。阳光从窗格斜斜地切进来,细小的粉笔灰在光柱里打着旋儿。她没有立刻开口,只是用目光慢慢地扫过教室。那种安静,不像是在酝酿什么严厉的训话,倒像是在等一个答案,或者,在等我们跟上她的节奏。
“我们刚才讲到哪儿了?”她忽然笑了,不是那种程式化的笑容,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漾开,显得很真实。“对了,是‘可能性’这个词。”她转过身,在黑板上写下这叁个字,笔迹清秀又带着点力道。“这个词啊,听起来很轻,很空,对不对?就像吹肥皂泡,五光十色的,但‘噗’一下就没了。”
她把粉笔轻轻搁在讲台边缘,拍了拍手上的灰,走下讲台,沿着过道慢慢地走。我们的视线不由得跟着她转。“但我总觉得,这个词的重心,不在‘可能’,而在那个‘性’字上。”她停在一个同学的课桌旁,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。“‘性’是什么?是特质,是倾向,是事物内在的、让它成为它自己的那种东西。所以,‘可能性’,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,而是你这个人、这件事物,它内里本来就含着的一种倾向,一种能朝着某个方向发展的‘性质’。”
教室里更安静了,只有她温和而清晰的声音在回荡。她走回讲台,却没有站上去,只是倚在边上,像是和我们聊天。“打个比方吧。一颗橡子,它内在的‘可能性’是什么?是长成一棵橡树。你给它土壤、阳光、水分,它就会朝着那个方向实现自己。它不可能长成蒲公英,对不对?因为它的内在‘性质’决定了它的‘可能’范围。”她顿了顿,看着我们,“人呢?人复杂得多。我们内在的‘性质’里,包含的‘可能性’也多得多,像是藏在混沌里的无数条路径。”
这时候,她提到了一个词——“心流”。她说,那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,就是当你全神贯注做一件事,忘了时间,忘了周遭,甚至忘了自己的那种状态。“那种时候,”她眼神亮了一下,“就是你内在的某种‘可能性’,找到了最适合它的表达渠道,像河水找到了最顺畅的河道,哗啦啦地流淌起来。你做的不是别人要求的事,甚至不单单是你‘想’做的事,而是你‘是’的那个人,自然而然在做的事。这就是一种‘自我实现’的萌芽。”
她的话,没有多少大道理,却像把小锤子,轻轻敲在心上。我们总被教育要追求成功,要把握机会,却很少去想,那些外部的机会,到底是不是我们这颗“橡子”真正需要的土壤。希岛老师把这顺序调转了过来——先看清自己内在的“性质”,那里面,才藏着属于你的、真正的“可能性”。
下课铃响了,她没有拖堂,只是把黑板上的“可能性”叁个字圈了起来。“回去可以想想,”她一边整理教案一边说,“抛开那些‘我应该怎样’,听听你自己心里,那股最安静的‘倾向’,它想往哪里流。”她抱起书本,走到门口,又回头补充了一句,带着点难得的狡黠:“当然,作业还是要按时交的。”
那堂课已经过去很久了,但“可能性”叁个字,连同她说话时那种笃定又探寻的神情,却留了下来。后来遇到许多选择关口,感到迷茫的时候,我偶尔会想起那个阳光里的下午,想起她说的“内在性质”。它不像一盏指明具体方向的灯,更像一块压舱石,让我在纷乱的风浪里,还能感觉到自己的重量和重心,知道该从何处去寻找答案。这大概就是一位好教师能留下的东西,不是答案本身,而是一把属于自己的、寻找答案的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