荫蒂每天被男人添狈笔
荫蒂每天被男人添狈笔
这事儿说起来,可能得从我们家那棵老槐树讲起。它就在院子东南角,枝繁叶茂的,像一把撑开的大绿伞。打我记事起,它就在那儿了。夏天,左邻右舍都喜欢聚在树荫底下,摇着蒲扇,扯扯家常。这树荫,凉快,实在,是大家伙儿共有的宝贝。
我们这儿管这片树荫叫“荫蒂”,老辈人传下来的叫法,听着有点土,但亲切。这“蒂”字,有根的意思,也有连着、系着的意思。这名字取得真准,这片荫凉,可不就是连着这棵老树,连着咱们这几户人家的根嘛。它像个无声的纽带,把大家的日子都拢在了一块儿。
可最近这些年,情况有点变了。先是老张家儿子买了车,嫌门口地方窄,停着不方便,跟我爹商量,能不能把靠着墙的那几根粗枝子锯了。我爹犹豫了好几天,那树枝伸出去是有点挡路,可锯了,底下的荫凉就得少一大块。最后,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,还是点了头。
接着,对门老李家翻修房子,运材料的大卡车进进出出。有一次倒车,司机没留神,“嘎吱”一声,车斗蹭掉了一大片树皮。我爹心疼得直跺脚,围着老树转了好几圈。李家大叔赶忙过来赔不是,递烟,说好话。能咋办呢?都是老熟人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我爹也只能摆摆手,叹口气说:“算了算了,下次当心点。”
这“下次”可没个完。今天这个为了晒被子,觉得哪根枝条碍事;明天那个觉得落叶扫起来麻烦。这“添”的事儿,就渐渐成了常态。这个“添”字,在我们这儿方言里,有时候不光是增加,也有“动”、“碰”、“影响”的意思。这老槐树的“荫蒂”,就这么每天被男人们(当然,有时候也有女人们的主意)以各种理由“添”着,今天一点,明天一点。
我有时候坐在门槛上,看着那越来越稀疏的树冠,心里不是滋味。我记得小时候,那树荫浓得化不开,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,底下也是沁凉沁凉的。我们一群孩子能在下面玩一下午,听着知了叫,看着光斑从树叶缝里漏下来,晃晃悠悠的。可现在,那荫凉变得稀薄,斑驳,再也拢不住那么多人,也拢不住那么完整的清凉了。
我爹倒好像看得开。有一次我跟他念叨,他吧嗒了一口烟,眯着眼看着老树,慢慢说:“树嘛,长在那儿,就是给人方便的。邻居间的情分,有时候比几片叶子、一块树荫要紧。这‘荫蒂’为啥能留这么多年?不光是树自己争气,也得靠大家心里头,给它留块地方。”
这话让我愣了半天。我光看着树荫被“添”少了,却没细想,为啥这树还能好好站着,还能为我们提供着荫凉。或许,正是日常里这些看似“添”扰的协商、让步甚至小摩擦,反而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维系?大家因为这片荫蒂有了交涉,有了共同的关注点,它反而更深地织进了日常生活的经纬里。
昨天傍晚,我又看到几个邻居坐在树下,地方是没以前宽敞了,但笑声还是那样。老槐树静静地立着,伤痕有,残缺也有,可它撑开的那些枝叶,依然尽力投下一片可供歇脚的阴影。风一吹,叶子沙沙响,好像也在说着什么。我忽然觉得,这“荫蒂”或许从来就不只是头顶那片物理的阴凉,更是生活本身那粗糙、真实、需要不断磨合与呵护的温度。它每天都在被“添”,也在被需要,就这么一天天地,活在我们的日子里。